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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31:41 作者: 橘悅
余悅輕輕嗯一聲,道了句晚安,魏棋也回了句晚安後,兩人誰也沒再開口說話。黑夜裡有些靜,靜的讓魏棋有些怕。但情況卻比魏棋預想的好太多太多。
魏棋以為沒了燈的夜晚大概會要了他的半條命的,但事實上,他知道他的兌兌陪著他、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就沒那麼難受了。
黑夜裡他睜著眼睛,明明什麼也看不清,但他卻仿佛能看到余悅似的,眼睛眨也捨不得眨一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那麼久,久到魏棋以為余悅都睡著了時,突然聽到她問:「魏棋,你是不是睡不著?」
魏棋一下子僵住了。
他把自己的聲音裝得很困,像馬上就要睡著但是卻突然被人喊醒了一樣,問她:「兌兌,你是不是不困?那我陪你說說話吧。」
果然,她信了,溫聲說自己困了,讓他也趕緊睡覺。
這以後魏棋一動不動,生怕她聽到他的動靜知道他失眠了。
過了很久很久,保持著一個姿勢一直躺著的魏棋聽到了姑娘綿長的呼吸聲,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半邊身體。
動作很輕很輕。
換好姿勢後他嘗試著入睡,他真的很多天都沒太睡過覺了,可他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時間越過越久,久到他的眼睛酸澀難忍時他也仍舊睡不著。
魏棋突然變得很難過,甚至因為睡不著而變得焦躁。可顧及著他的兌兌在,他極力忍著、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只在忍不住時會將自己捂在被子里,沉沉地喘氣。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幾步之外,余悅將魏棋的所有動靜都聽在耳朵里。
她側躺著,面對著魏棋所在的方向,任由冰涼的淚珠悄無聲息地划過鼻樑,經過眼角,然後再沒入枕頭上。
難怪最近她看魏棋,總覺得他很疲倦,原來他……已經很久都不曾閉過眼了。
整整一整晚。
整整一整晚。
余悅隔著幾步,看著幾步外的魏棋在黑夜裡掙扎了一整晚。
天微微亮的時候魏棋起了床,余悅假裝翻身,將自己紅腫的眼睛藏進被子里。然後沒多久魏棋進廚房做飯的時候她起了床,去衛生間洗了臉。
這期間她始終沒讓魏棋看到她的眼睛。
等余悅再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後,此時她除了眼睛很紅,腫的很厲害以外,再沒有別的異常。
過了一會兒魏平安起來,魏棋的飯也做好了,三人圍坐在一起吃了飯,吃完飯魏棋送余悅去公交站牌那兒。
冬日的早晨很冷,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巷子里一時只有兩人步時輕時重的腳步聲。余悅像往常一樣和魏棋說起自己學校的趣事,他也像往常一樣時不時溫聲回她幾句,大多數都是在傾聽。
就這麼一直快到巷子口的時候,魏棋突然很輕很輕地說:「兌兌,你別怕,也別擔心,我今天就去看醫生,沒事的……」
只這一句,余悅就什麼都懂了——
原來魏棋知道她整整一整晚從始至終都在裝睡。原來魏棋知道她覺得他生病了,正在千方百計地想找一個合適的理由騙他去看醫生。
原來魏棋知道他自己不對勁。
原來魏棋知道他病了。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余悅臉上艱難裝出來的笑都褪了個乾淨。
魏棋便輕輕垂著眸,也不敢看她,一字一句都顯得格外艱難:「兌兌,我好像病了。這一段日子我經常不開心,也很難開心得起來。我總會想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我不敢看手機,總覺得手機背後的東西會吃了我。我開始怕出門、怕熱鬧、怕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也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開始失眠……」
「我知道我應該是病了,我也知道你同樣也這樣覺得。可兌兌,你別擔心,我沒事的,我今天就去看醫生,我一定會好的,所以你別擔心好不好?你別擔心……」
他說著,聲音都帶上了顫。
這一刻,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無比糟糕,糟糕透頂。
世界上應該沒有比他還糟糕的人了吧?
·
魏棋是在起床前十幾分鐘的時候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的。
因為他看向床上躺著的余悅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這一晚整整好幾個小時過去,她一次也沒動過,始終保持著上床時剛躺好的那個姿勢。
他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是因為他怕余悅察覺到他根本沒睡著。
那一整晚都不曾動過的余悅呢?
魏棋是知道的,余悅晚上正常睡覺的時候翻身會很頻繁。
所以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他的兌兌,一整晚都沒睡著。
他的兌兌,知道他已經失眠了。
魏棋用胳膊遮住眼睛,平躺著平復自己的心情,同時,他也留意去聽幾步遠處的動靜。
果然。
當他仔細、刻意去聽時,聽到了她微弱的、極小的,像是在用手捂住嘴巴一樣的哽咽聲。
而讓她哭的人,是他,是口口聲聲說希望她開心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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