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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31:41 作者: 橘悅
被她問到的少年抬頭,眉清目秀,目光里帶著安撫,溫和開口:「你別急,等天黑了他會自己回來的。」
余悅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臉上,被驚艷一瞬,隨即問他:「哥哥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少年搖頭:「不知道。他好像是去找他的家人了,從地震第一天到現在,他都是每天白天出去,到了晚上又回來,你別擔心,在這兒等他就好了。」
余悅噢一聲,因為少年的溫和近人,她慢慢坐在了他身邊,興致缺缺地咬著剛剛拆開的麵包。
她只吃了一個麵包。
剩下的一個麵包和唯一的一盒牛奶被她抱在了懷裡,護犢子似的護著。
「哥哥,他能找到自己的家人麼?」
她突然問。
少年看她一眼,用溫和的目光敘述著他知道的殘忍事實:「第二天的時候救援隊救出了他的媽媽和他的弟弟。」
「那他的媽媽和弟弟現在在哪裡,還有他的爸爸呢?」
少年一頓:「他弟弟被送去了醫院。」
他在心裡回答:找到他媽媽和他弟弟的時候,他的媽媽已經沒有呼吸了,而一歲多的弟弟被他媽媽抱在懷裡,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連哭都哭不出聲來了。
這些他都沒說,因為怕嚇到面前的姑娘。
余悅大概懂了,也不再追問了,只忽然偏頭:「那哥哥你呢?」
少年一怔:「我也沒有爸爸媽媽了。」
黃金24小時里,能被救出來的人已經全被救出來了。24小時過後,時間越長,生還的希望越渺茫。
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希望基本已經為0了。
坐在這個帳篷附近的,基本上都是一個家庭里唯一的倖存者。甚至有人早都看過了父母家人殘破冰冷的屍\體,比如他自己。
還有更多的孩子則是連家人的一片衣角都沒見到,就永遠和他們分別了。
他們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
也沒有家了。
余悅聽著就覺得難過,她很難想像身旁的少年是如何忍著難過和心痛說出「沒有爸爸媽媽
了」這句話的。
望著少年泛紅的眼眶,她想要安慰,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陪他坐在一起,給他無聲的鼓勵。
時間一點一點到了傍晚,天色逐漸變得暗沉。
余悅抱著懷裡的麵包和牛奶,還有中午她特意剩下來的吃的,焦急地望向遠方。
不是到了晚上就會回來嗎?怎麼還不見他的身影。
她坐在一側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最後等著等著,因為勞累了一天,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
她靠在帳篷外睡著了,腦袋晃晃悠悠地擺動。坐在她身側溫潤如玉的青年看她一眼,終究是沒忍住,輕輕扶著她毛茸茸的腦袋讓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夏夜的傍晚,微風拂過少女的臉,絲絲涼意讓她鬆開了緊皺的眉頭,最終她伴著蟬鳴,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姑娘被一陣吵鬧聲驚起,下意識地坐直,目光茫然地看向遠方。
少年動動自己酸澀發麻的肩,溫聲安慰她:「別怕,是醫護人員帶著一個受傷的小孩子回來了。」
余悅聞言,肩膀鬆了松,目光下意識地望向兩個帳篷之前的角落:「他還沒回來嗎?」
身旁的少年搖搖頭。
余悅啊一聲,抱著懷裡的吃的起身。
「哥哥,我去轉一轉。」
「別走遠了。」
少年溫聲囑咐。
余悅應一聲知道了,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少年面前。
到最里面的一個帳篷外時,里面隱隱有說話聲。余悅聽到,大概是帳篷里的醫護人員在給那個受傷的小孩子處理傷口。
她步子一頓,走到帳篷前,輕輕將帳篷的帘子拉開了一個角。
屋裡,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低頭給一個孩子拆手上的紗布。
拆下來時白色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浸透。
再往上看去,漂亮的小少年疼得面目猙獰,面色煞白,滿臉汗水,卻是拼命咬著牙,一聲不吭。
「你這手要是再這樣挖下去就再也好不了了,知不知道?」年輕的女醫生眼眶泛紅,低頭看著隱忍的少年。
這時候余悅已經走了進來。
因為她認出,帳篷里的,是她等了一天的人。
走進來的時候余悅才看清他的傷。
他的雙手鮮血淋漓,皮肉外翻,甚至扎入了很多小石子。
很可怕,很疼。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繼續看了,慌忙將視線垂下,卻又看到了他那雙比手傷得更厲害的腳。
十歲的余悅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猙獰的傷口。
她被嚇哭了。
但是她知道不能妨礙醫生處理傷口,不能增添他的恐懼,所以她站在幾步遠外,背對著兩人,小聲嗚咽著哭,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別哭了,我沒事。」
少年沙啞著嗓子,對那個正在顫抖著的背影喊了一句。
「我……我沒哭……」
明明哭得都哽咽了,還非要逞強說自己沒哭,魏棋望著她的背影,聽著她的話,莫名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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