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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3:07:33 作者: 水晶翡翠肉
紀彥均的眼淚滴落在聞青的手指上,順著指fèng滑落到手面,手心,手腕……熱熱涼涼觸感絲絲襲上心間。
聞青眼圈紅了,她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鐘,馬上就是七月十九號零點,還有二十秒鐘。
她好想和姚世玲說一句:媽,別哭,還亮亮和朋朋。
她想和聞亮說一句:做好逢青,孝順媽媽。
她想和聞朋說一句:朋朋,別讓媽操心,不過,要一直這麼快樂下去。
她想和肖姨說一句,她想和寶紅說一句,她想和湯權說一句,她想和石磊說一句……
可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一種身體的巨疼襲來,她拼盡全力湊到紀彥均嘴唇邊,輕輕點水一般吻了吻他的嘴角,聲音沙啞地說:「彥均,我走了……」
這一刻,七月二十號零點零分零秒,聞青緩緩閉上眼睛,身體頓時軟下來。
紀彥均一愣。
在聞青即將倒下之時,他伸手掌住她的後腦,親吻她的額頭,而後將攬在懷中,不停地說:「青青,我們去夏城,去夏城,去別的什麼地方都行,只要你喜歡,我再也不沖你擺臉色,相信你,永遠都相信你。
我們去夏城,每天早上,我起床,煮白米粥,燉雞蛋羹,喊你起床。中午時,我做飯你說話,你在我跟前說多少話我都不嫌煩,下午時我們去海邊散步,去撿貝殼,去……」
紀彥均哽住,嘴唇抵在聞青的頭髮上:「我們再生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叫紀衡,我們一起把他帶大,他叫你媽媽,叫我爸爸……」
「青青,青青……」紀彥均緊緊抱著聞青痛苦地哭著。
與此同時,終於打通家裡電話與逢青製鞋電話的姚世玲,匆匆從外面跑進來,一進來就見病房內,紀彥均緊抱著聞青痛哭著。
「聞青。」姚世玲呆呆地喊。
「聞青。」姚世玲又喊,接著突然跑出病房,發瘋地去找醫生:「醫生,醫生,我快看看我女兒,快看看我女兒。」
姚世玲找來老醫生等人,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病人已經沒了呼吸。」
姚世玲走上前,蹲下身,拉起聞青尚有餘溫的手,眼淚不可抑制的滾落:「聞青,聞青……」
第112章
「聞青,聞青……」姚世玲拉著聞青的手,哭著喊著,她到底是沒有在聞青閉上眼睛那一刻出現,她到底做不到不哭,聞青,她的女兒啊,她因為忙碌而由別人帶大的女兒啊。
姚世玲止不住哭聲。
聞亮、聞朋兩個小時後到來,也未能見到聞青最後一面,二人完全不相信他們白天還好好的姐姐,晚上就沒了。
「姐……」
「大姐……」
聞亮、聞朋跪到聞青面前。
紀彥均緊緊地抱著聞青不放,誰說他也不聽,就是緊緊抱著聞青。
直到窗外下起大雨。
直到東方既白。
直到大雨停止,太陽出現。
直到姚世玲打了紀彥均一巴掌,姚世玲罵著:「紀彥均!聞青已經死了,她死了,她都死了你還不放過她嗎?是你紀家欠我們一條命,不是我們欠你們!你放過她行嗎?!」
紀彥均慢慢鬆手,姚世玲趕緊抱聞青摟入懷中:「聞青,聞青……」
紀彥均被姚世玲驅趕出醫院,他站在被大雨洗刷乾淨的路邊,望著眼前高高低低的房屋,心口滯悶的疼。
聞青走了。
聞青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從此這個世界上角角落落里,都再也找不到聞青這個人,他再一次將她逼死,她再一次將他拋棄。
青青……
他蹲在路邊,抱著頭髮出痛苦的嗚咽聲,引得不少路人紛紛側目觀看。
這時,一輛大貨車突然在他跟前停下,剛子從車上跳下來,不明所以地喊:「彥均,彥均,咋了,彥均……」
紀彥均聞聲抬頭看向剛子。
剛子心頭一驚,他是第一次看到紀彥均哭,而且昨天看著還好好的紀彥均,今天一看,似乎一夕之間老了十幾歲的樣子,疲憊憔悴不堪,頓時明白聞青出事了,但是他不敢確認,不敢直接問紀彥均。
「聞青……」他未說完,抬步直接向醫院走,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看見姚世玲、聞亮、聞朋。
姚世玲在哭。
聞亮摟著她的肩膀安撫,旁邊的醫生推著醫用推車,醫用推車上蓋著一層白布,白布微微凸起,似乎躺了個極瘦的人,剛子心頭一驚。
接著就見醫生架起醫用推車,放進醫院車子上,似乎是把人送回水灣村。
聞青,
聞青……
剛子身形顫了顫,聞青真的……她以前那麼有活力,那麼有朝氣,時不時會和他鬥嘴一次,時不時會和紀彥均鬧次小彆扭,但是她總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先向對方認錯,她才十八歲啊,花兒一樣的年紀啊。
剛子一手捂著嘴,用力逼退眼淚,想上前看聞青最後一眼,可是聞家人都上了醫院的車子,車子很快從他面前駛過,絕塵而去。
聞青……
剛子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相信,接著返身去找紀彥均,紀彥均還在那裡。
剛子臉色凝重地說:「彥均,聞青……」
「青青走了,走了……」紀彥均聲音沙啞地說。
剛子頓時心口冰涼,聞青走了……
聞青走了……
聞青去世了……這個消息很快在水灣村、望成縣、南州市甚至全國各地傳開。
逢青上下一片哀嚎。
全國皆是可惜,她才十八歲啊。
聞青葬禮時,來了許許多多的人,望成縣縣長,金靈,皮特,王志山,湯權等等很多重量級人物,還有班主作趙老師,同桌萬敏,石磊及家人等等,同時電視記者、報社記者、電台記者紛紛來到,一時間逢青集團十八歲總裁去世的消息,在全國被報導,引起了所有人的唏噓。
這個時候,唯獨紀彥均沒有到場。
石磊在墓地哭的極其傷心,令人跟著難過。
然而不管活著的人如何難過,死了的也不會再活過來。
眾人紛紛安撫姚世玲,姚世玲卻誰的話也聽不下去。
接著姚世玲消沉了近兩個月,她一直怪自己,當初聞青查出來胃癌的時候,就不應該聽聞青的話做什麼手術準備,就應該當時手術,那麼聞青就不會死。
姚世玲在意聞青沒有動手術這件事情,她總是覺得如果聞青動手術就好了,如果聞青動手術就不會死了。
就這麼介意著,有天班主作趙老師電話打到家中,告訴她聞青高考分數考了南州市全市第二,如果聞青在,全國大學隨她挑都行的。
掛上電話後,姚世玲痛哭不已。
聞朋在一旁說:「媽,你別哭了,大姐知道了會難過的。」
姚世玲趴在聞朋的肩膀上哭,哭的聞朋也跟著大哭,喊著大姐,路過的鄰居趕緊上來勸,姚世玲才止住哭聲。
中秋節的時候,紀彥均拎著禮物來看姚世玲。
姚世玲不讓進。
聞朋站在門口說:「你走吧,我大姐都不在了,我們家和你家沒有關係了。」
紀彥均把禮物放在聞家門口,姚世玲走出來,隨手將東西扔到紀彥均的身上,吧嗒落地,紀彥均彎身撿起禮物,剛想開口,姚世玲已拉著聞朋進了院子,把院門關上。
自聞青發達之後,聞家的院子再也不是籬笆院子,而是磚牆,木門也換成了鐵門,於是紀彥均回頭望著的是緊閉的鐵門。
他苦笑了一聲,拎著禮物走上大土路,遇到水灣村裡的人,對他投來的都是不友好的目光。
甚至有的假意呸了一口說:「一家沒一個好東西!」
「聞青才看不上你家!」
「恩將仇報!」
「來聞家幹啥,假惺惺!」
「以前聞青天天跑去縣城也沒見你家對她多好,現在她死了,來幹啥?裝!」
「……」
鄰居們因為聞青去世,恨紀彥均,恨紀家人恨的牙痒痒,但是誰也不敢上前來把紀彥均揍一頓。
他慢慢走過水灣村,走上大土路,他側目看向亂葬崗,那裡葬著聞青二叔,還有聞青,他只是遠遠地看著,並沒有上前,瞬間眼眶紅了。
片刻,他拎著禮物慢慢向大土路盡頭走。
他沒步行走過大土路,一般情況下不是騎自行車就是開車過來,甚至他來水灣村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更多的是聞青步行去縣城找他。
有時候滿頭大汗說:「我跑著過來的。」
有時候被淋到,她又說:「我來的時候明明沒有下雨。」
有時候鞋子上都是泥,怕他看著嫌棄,尷尬地低下頭說:「下雨了,路不好走,都是泥。」
有時候臉被曬的通紅,她說:「我都走在樹蔭下,還是被曬到了。」
有時候跑過來沒見著他,她會到處找,找到他發火:「我走了好遠的路,你知不知道?!」
……
以前他不知道,現在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這條大土路很長,走得快也要半個小時,走得慢一個小時走不完,路面不平整,坑坑窪窪的,太陽直she的話,會塵土四起,下雨時又會泥濘一片。
可是,青青,他的青青上輩子、這輩子都風雨無阻地去找他,去看他……紀彥均心窩子疼,疼的他幾乎全身痙攣,他站在樹下,手扶著樹身緩勁兒,一抬頭,看到樹身上的三個字----紀彥均。
他一怔,連忙看去,真的是紀彥均三個字,他忽然想起她說過的話。
她說:「彥均,我每等你一次超過三十分鐘,我就在一顆樹上畫一筆,我正好在一棵大樹上寫全了你的名字,你猜我等了你多少個三十分鐘,我在哪棵大樹上寫了你的名字?我寫的好深的,兩三年也可以看到,就是覺得我挺壞的,樹都覺得疼了,以後我再也不寫了。」
當時她是笑著說的,一點埋怨也沒有。
他也笑。
「彥均,你猜啊,猜我等了你多少個三十分鐘,我在哪棵大樹上寫了你的名字?」她問。
他說:「不知道。」
她抱著他的胳膊晃著:「猜嘛,猜猜看。」
他想了想,並不在意地側首望著她說:「一百次?你家門口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