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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25:52 作者: 似幡動
「出去!」她喊道,「從這里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
「砰!」
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大廳里響起,簡純回過了頭,朝著身後的單白問道:「這個聲音——是你的母親?」
單白神色冷淡,沒有回應。他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贊同,只是坐在那裡,出神地朝著壁爐上方的二樓看著。
他的母親是被父親強行拘禁在身邊。比起正常的家庭,他們一家更像是被強行粘合在一起的。
他已經習慣了這個爭吵的家庭,甚至——他還覺得,生活也許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
「總是,」過了許久,簡純才聽到單白說道,「他們總是這樣。」
「『總是』——是什麼意思,」簡純輕聲問道,「是像這樣爭吵嗎?」
單白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哼了一聲。
之後他便不再說話,只是靠在軟墊上,默默坐在那裡,雙手交疊地放在胸前。
「那你喜歡他們嗎?」簡純緊接著問道。
這個問題,像是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雖然快速沉溺,卻也在他的心裡泛起了層層看不見的漣漪。
單白開始有了回應。
「我討厭他們,」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討厭他們每一個人。」
說完這句話,他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在又說完一遍「討厭」之後,便快速安靜下來。
在這整個過程之中,簡純一直在觀察著他,看著他從情緒起伏,到如今的安靜,她一直都在注視著他。
恍惚間。
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憐憫。感覺自己,這個少年有了一些憐憫之意。不過她很快就又反應過來,這樣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憐憫他呢?
自己——還真是好笑。
想到這里,她雙手撐住身子,慢慢站了起來,邁動步伐,朝著後門走去。
「你要去哪?」就在她剛剛站起身的時候,單白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我沒有允許過你離開這里。」
「我要去後院,」簡純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去那裡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單白沒有再繼續說話,緊接著,一陣衣物摩挲的聲響在簡純身後響起。他站起身子,穿上外套,聲音平淡地說道:「走吧。」
簡純沒有反駁,她走到架子那裡,將自己厚重的披肩從架子上拿下,隨後還在身前系了個扣。
黯淡的藍色將她身上雪白的睡裙遮擋起來,她脫下布鞋,穿上保暖的靴子。
腳趾在從布鞋裡脫出的那一瞬間,在這寒冷的空氣中,微微顫抖了一下,並且很快就在單白的目光中收了回去。
簡純穿上了靴子,沉默地,跟在單白身後。
他其實挺高,身材也比較修長,如果沒有這個病的話,應該是一個十分受姑娘們喜愛的少年紳士。當然——這些姑娘裡面,肯定是要除去她自己的。
她將目光收了回去,跟在他的身後,慢慢地走下了後門的那幾級台階。
天空是昏暗的,但是遠處還有一抹亮色,是雲層飄過後,露出的一絲昏藍的亮色。
寒風吹拂過她的臉頰,將她鬢間的頭髮吹散,向著她的腦後吹去。
他們踩在積雪上,向著不遠處的那棵枯樹走去。雪地上留下了兩排腳印,向著遠處延伸,最後在枯樹前停住了。
簡純抬起了手,撫摸上它粗糙的表面。
周圍十分安靜,只剩下一些細微的風聲。
「這棵樹是被閃電劈死的,」單白在她的身後說道,「大約是在五年前,母親徹底病了之後。」
「我一直都在想——那個故事的結尾是在講些什麼,」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著枯樹這里走來,「最後那一個『好朋友』得到了所有的財寶,那他最終怎麼樣了……」
「我問過母親,可是她卻沒有告訴我,並且還說,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這個答案的人,也已經死亡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黑髮少女身上,「這個問題,也就此沒有了答案……」
「他死了……」
簡純和單白幾乎同時說道。
她轉過了視線,朝著單白的眸子看去,輕輕說了一句:「他死了。」
「這個過河的故事,我也知道,」簡純說道,「它是我的媽媽講給我的,活著回來的『好朋友』成為了當地的貴族,他愛上了一個女人,並且用一個金幣的價格將這個女人強行買走。」
「後來,在新婚夜裡,那個女人用劍刺死了這個『好朋友』,並且帶著『好朋友』的珠寶,離開了這個可憎的地方。」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簡純結束了自己的講述。
單白站在那裡,過了很久,才淡淡說了一句:「愚蠢。」
「她可以成為一個貴族的夫人,為什麼卻還要背上一個殺人的罪名,從這里離開?」
單白依舊平靜地問道。
「這只是一個故事,」簡純回答道,「我想編這個故事的人,可能本身也沒有想這麼多。」
「並且,她在那樣的一個環境下,應該是不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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