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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59:55 作者: 歡何極
    或許這才是她的真實性格呢?

    以前跟許多人一起生活在知青院,沒有家人朋友在身邊,難免變得安靜孤僻,可現在,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在項家被養得很好。

    ————

    項家並不大,到底住了三口人。

    因為項定邦常年在外的緣故,家裡甚至沒有固定給他留的房間,否則一直沒忍住,空著也浪費。

    直到他結婚後,俞明霞死活不肯去隨軍,項大娘就把原本用來堆放雜物的屋子收拾出來,給三房小兩口住了。

    輪到蔡蘇亞也沒變。

    她這會兒洗漱完回來,屋子裡空間小,只有她一個人還行,現在多了個身形高大的項定邦,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都得撞上對方的肩膀。

    一來二去,蔡蘇亞還沒覺得什麼,項定邦只覺得他一側肩膀燙得火熱,動一下連帶著全身關節都很緊繃。

    「你怎麼都不說話?」

    她好奇地問,順道拉著項定邦轉身坐在炕上了。

    項定邦耳根一熱,鼻間滿是她身上獨有的香甜味兒。

    短短几個月,這個房間就像是她的閨房。

    屬於他的東西都被塞進了柜子里,一眼看去,就像是他冒然闖入了她的領域。

    項定邦身體繃得僵硬,總之就是既彆扭又無措。

    聽見她的聲音,他黑沉的眼眸中一瞬間顯出淡淡的茫然,「說什麼?」

    項定邦從來都不是能說會道的性格,可能是小小年紀就進了部隊的原因,雖然是小兒子,但走出去比許多人家的老大都顯得沉穩可靠。

    蔡蘇亞笑了笑,語調又輕又柔,「我們結婚後,你就走了。」

    「我也想好好了解你啊,我們不是夫妻麼?」

    項定邦轉頭看她,眼神認真地就像在參加什麼重要的考試,「你問。」

    「你平日裡最喜歡幹什麼?」

    項定邦沉默了一瞬,他對喜歡這個概念十分陌生,畢竟在部隊裡待久了,他很少從個人喜惡出發,大多時候都是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訓練。」

    蔡蘇亞一愣,撲哧樂了,「我說是你在家的時候。」

    「怎麼?難道你還想拿我當你手底下的兵啊?」

    項定邦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神情之中略微顯出一絲窘迫,「不是。」

    他頓了頓,「你想做什麼,我陪你。」

    這話已經是他絞盡腦汁,難得能說出來的討人喜歡的話了。

    偏偏搭配上他硬邦邦的語氣,一點不見柔情,還挺凶的。

    蔡蘇亞眉眼彎彎,流淌出細碎的笑意,「我平日裡在家,什麼活都不干,日子久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別的也就算了,我不敢說比大嫂二嫂她們做得好,但簡單做做飯應該是沒問題的,只是我不太會用灶台,要不你明天教教我吧?」

    項定邦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下來,「好。」

    蔡蘇亞一聽才算放心了。

    實在是,無論是項大娘還是江大萍、周麗花做的飯菜,都不大合她的味口。

    這個時代,菜里基本上不捨得加鹽加油,其他各種豐富的調料更是想都別想。

    也不能怪她們,項大娘拉扯三個兒子長大,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沒飯吃的困境,已經節省慣了,有時候周麗花不小心多放了一勺油,項大娘都能扯著嗓子站在廚房外把她大罵一頓。

    蔡蘇亞也沒想著非要挑戰項大娘一家之主的地位,反正等她隨軍去了,還不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她是會做飯的,小時候被寄養在姑姑家裡,寄人籬下,她幾乎從懂事就開始幫忙做家務,等後來被蔡父接了回去,也試著學更加精美豐盛的菜式去討好他,結果蔡家那群人吃著高興,扭頭就在背地裡嘲笑她一輩子也就是廚娘的命,上不得台面。

    蔡蘇亞無意間聽了,只恨自己手上被毒藥,面無表情地把剛炒好的一盆菜倒進了垃圾桶,以後再也沒進廚房一步。

    直到她成年,搬出去住,才重新開始做飯給自己吃。

    可惜她去灶台看過了,是真不會用,就連怎麼把火著起來、調火勢的大小這種簡單的小事,春分這個小姑娘都比她熟練。

    蔡蘇亞這會兒心情不錯,彎彎的眉眼都是輕盈的笑意,抬眸看他,「你今天累了吧,時間不早了,要不早點睡?」

    項定邦愣了愣神,那雙波瀾不驚的深眸似乎是瞪大了一些,怔怔地看著她,「我、那個,你先睡吧,我、我去洗個澡。」

    蔡蘇亞眨了眨眼,這會兒光線太暗,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臉是不是紅了,倒是語氣聽著挺無措的。

    她忽然伸手,在他臉頰上輕輕摸了一下。

    「咚——」

    蔡蘇亞一驚,「你撞到什麼東西了?」

    良久,才聽項定邦悶聲開口,「沒事,手碰床板上了。」

    他一拳錘炕床上了。

    她不信,「真的?你把手拿來我看看。」

    項定邦拒絕不了她,順從地伸出手來,蔡蘇亞仔細看了眼,骨節分明,指節寬大,手背上隱約可以看見結實的筋骨,粗厚的繭塊被棕桐色的肌膚掩飾住了,只有摸在它們上面的時候才能感覺到。

    心口仿佛有隻猛獸在咆哮肆虐,四處衝撞著,迫不及待地要掙脫束縛,沖泄而出。

    項定邦很少有這樣強烈的情緒波動,幾乎令他無法克制,洶湧澎湃,比之他在戰場上勝利的熱血沸騰,又是截然不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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