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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19:40 作者: 小龍蝦冰淇淋
    燈還是關著,但這次外面很亮,日照足夠使用,夏檸靠著床頭,晃了晃小腿,看了眼韋誠,繼續說:「離開他們的生活比我想像的好,在最開始的時候,成年了,可以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路上被別人騙,也騙過別人用來報復。唯唯諾諾的挨罵,不知死活的反駁。才知道生活還能這樣過,自由、散漫,可以開口,嘴巴沒有白長。日子還是那個模樣,因為世界就是那樣,沒從村子裡走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但我不想在他們身邊,殘存著那麼一丁點的希望,以為把握在自己手裡。」

    夏檸臉上帶著蒼涼的笑容,在嘲笑當年的自己,她繼續往下說:「當時看上去脫離一切,但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什麼追求。人總是不知足吧,從那裡走出來有什麼意義呢,到處都是城牆。」

    話題到寧不折身上,「遇見他是巧合,在廠里打工,碰見的外人不多。廠子裡很多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姑娘,她們那天要去聽演唱會。挺可笑的,我當時都不知道演唱會是什麼,後來知道是聽人唱歌,我嘴上說著不去,心裡也想著不去。」

    所以別人翹班去聽歌,精神飽滿的看那一場在酒館裡面的小型樂隊巡演。稱不上什麼演唱會,卻依然人滿為患。夏檸本分的做完自己的工作,員工宿舍就在不遠的地方,但她那天還是繞道去那個小酒館。在距離酒館十多米的地方就能聽見嘈雜的聲音,她還沒能上前,看見一大批人往外跑,夏檸聽不清楚他們嘴裡說的是什麼,看見人潮湧出來扭頭就走,嘈雜被扔在身後。

    看演出的人仍然回來很晚,看來是事故沒能澆滅他們的熱情。她們說只是跳閘,很多人擔心電路燒斷,害怕起火。幸好電閘還能推上去,光亮照舊,她們繼續在人潮中感受熱情。而且樂隊和酒館老闆為了補償觀眾,決定加開一場,明天還能繼續醉生夢死。

    夏檸不理解她們在擁擠中喝到暈乎的心情,只不過當時有個平常看著比夏檸還要安靜的女孩說:「夏檸,你也應該去看一次,他們的音樂很有力量,我們不能像死人一樣活著。」

    所以夏檸第二天去了那個地方,依舊擁擠吵鬧,高分貝敲擊耳膜,但當夏檸一併成為喧囂的一部分,她也就活著,真真實實的在大口呼吸空氣,氧氣稀薄,他們在爭搶,夏檸身處其中。

    故事的開頭總讓人產生錯覺,夏檸不知道怎麼被寧不折注意到,他走上前,直接說:「你願意跟我走嗎?去各個地方,別在這裡腐朽。」

    夏檸說不用,寧不折抓著她的胳膊說:「去吧,這是命中注定。」

    十八歲的夏檸沒辦法逃脫更沒辦法拒絕,生命由各種枷鎖構成,她當時認為自己會被拯救,理所應當。拿著幾個月的工資,帶上其他人的不理解和祝福,迷茫但義無反顧,踏上征程。

    最開始的生活確實很好,像書中流浪歌者的生活,去很多地方,在音樂里感受浮生若夢,誓死享受。寧不折對她很好,即使夏檸和他沒那麼親近,他依然耐心,教她各種樂器,有人言語不尊重,他掄壞了一把吉他,那個人腦袋開花,從上往下看他,說:「她不是你的。」

    看似真心對待夏檸,他們循序漸進的談著戀愛,或許是收網的時間到了,或許是時間和投入不成正比。當他在床上折磨夏檸,看她反抗,再制止一切。總是在重複之前,最開始不解、抗拒。當夏檸什麼動作都沒有,徹底麻木的時候,他反而沒了動作。像貓捉老鼠的戲耍遊戲,寧不折是最有策略的獵人。

    貪心,慾念殘存,夏檸繼續相信寧不折,他自由、落拓不羈,浪蕩但不輕薄,僥倖心理讓夏檸多受了一段時間的折磨。直到他說出那句夏檸,你不算是完整的人,你走不遠。

    信念的崩塌在一瞬,二十歲的夏檸放棄一切機會,人都一樣,本質也沒什麼區別,是你自己願意相信奇蹟重現,其實一切都是劫難。

    離開很簡單,跟著「不折不彎」進行演出,行程她知道,什麼時候走悄無聲息,她也清楚,他們下場之後,再也找不到夏檸,這是故事的結局。

    一切都輕描淡寫,夏檸說完這些之後,笑了一下,在嘲笑那些往事。韋誠始終眉頭緊鎖,眼淚在眼眶裡,「都過去了,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楚。」

    她在安慰韋誠,世界的法則奇怪,傾聽者情緒變動反而更大。眼淚終究沒流下來,韋誠重複一遍,都過去了。

    十八歲的夏檸成為過去,二十歲的夏檸模糊不清,不會責怪,也能理解,只是心疼。時間是錯位的,十八歲的韋誠救不了挨打的夏檸,他身陷囹圄;二十四歲的韋誠找不到二十歲的夏檸,他覺得自己不配;但二十七歲的韋誠會遇見二十三歲的夏檸,剩下的日子還長,六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能蓋過一切。

    第23章

    李謹說完這些台詞之後,長鏡頭暫時結束,他們有個中場休息,接下來是董樂瑜的大段剖白。快速離開片場,少見的走進停在一旁的保姆車,眼淚怎麼樣都止不住。沒有用紙巾擦拭,任憑眼淚不斷往下掉落。李謹整場戲的情緒都很淡,表現出來的全是不在乎,往事隨風,但坐在對面的董樂瑜卻能感受到很濃的絕望,故事走到這裡,處處充滿悲劇氣息,選擇性忽略沒有任何用處,真相遲早會浮出水面。

    車裡面什麼都有,他用濕巾擦臉,不留下痕跡,丁豪傑守在房車外面。程風喊完cut之後,整個片場只剩下機器運轉的聲音,集體靜默。她用平靜的語氣,不怨不艾,眼神清澈隨意,還能隨意瞟著,但悲傷氣息卻如此濃厚,讓人喘不過氣。聲嘶力竭不是最無力的,最無奈的是她接受這一切,她放棄反抗,她不再唾罵生活,只剩無言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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