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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52:42 作者: 松松挽就
車夫知她心情不好,這會兒也不敢再惹她,忙點頭說好。
走進才聽清楚把亭圍得水泄不通的一群人在嘀咕著什麼。
「這婦人可真是不知廉恥, 光天化日下竟與掃地的漢子勾結在一起, 在草叢裡做下流事。」
「看她白胖,滿身珠寶, 怎麼會跟漢子在一起?」
「這處僻靜,我是無意經過聽見這草叢裡的吟|哦聲, 知道出什麼壞事了,趕緊叫人來看。這婦人做了這檔子不要臉的事, 別人沒說幾句難聽話, 自己倒先瘋了。衣衫不整癱坐在亭里, 哭喊聲不停。」
七嘴八舌, 圍觀者又是婦人居多,想必都是哪家官的妻妾罷。
「亭里那人都說了些什麼?」崔沅綰站在外面, 踮腳也瞧不見裡面半點景象。擠也擠不進去, 索性隨意撈了個人問。
「我來得晚, 也沒聽見她說什麼。」被問話的婦人轉身一看,沒見過這麼標緻的人,一時看痴了來。
「誒,你聽到這瘋婦方才說什麼了麼?」那婦人又往前戳了下一人的背,動作熟稔,說話大方,想必是認識的人。
「那婦人說自個兒冤枉,正在路上走著,便被一渾身餿味的漢子撲到在地。等到她再有意識時,就發現漢子趴在她身上做著苟且事。那婦人我認得,是夏長史家的姨娘。夏長史最厭不守婦道之人,婦人覺著自己小命嗚呼,竟瘋了來。」
前面那人說罷,往婦人身旁隨意瞥了眼。瞧見崔沅綰站在那處,淡漠的臉上瞬間掛滿了笑,「晏夫人,快來快來。」
不等崔沅綰反應過來,前面那人便把她拉了過來,一下忘了身後的婦人好友,眼裡只看得見崔沅綰一人。
原本崔沅綰的身份說出來足以叫這一圈的安人艷羨,說出來後便會迎來一波又一波的攀緣附會聲。不過眼下周遭人自然將心思放在了六姨娘身上,這話也並未引起軒然大波。
「晏夫人,竟在這處遇上了你。」那人頗為熱情,不過初見,便握著崔沅綰的手兀自說了起來。
「夫人是……」崔沅綰瞧著面前熱切的婦人,這張臉滿是笑意,可她卻從未見過。仔細想了一番,還是沒見過。
「晏夫人常居汴京城,定是不認識我這般常居在外的人。」婦人笑著說,「我郎婿是蘇州判官堯時,跟著知州來官家面前商議蘇州建堤的事,我也跟著郎婿過來,來這兒看看娘家,也是來放鬆一番。蘇州前些時日下了好幾場大雨,湖中淤泥多,官人為此多夜未得酣眠。官家念他辛勤,叫他來玉津園歇息幾日,我也就跟著過來了。」
「原來是堯夫人。」崔沅綰面帶微笑,一面說著場面話,一面不動聲色地把手從婦人手裡抽了出來。
「晏學士是出了名的寵妻,學士百依百順,什麼好的都不吝嗇給晏夫人,當真眼煞旁人。」婦人也無意再說客氣話,誇讚幾句,露出目的來,「我官人與學士也稱得上是忘年交。當年學士殿試前曾有一處疑惑,我官人給解開了來。學士當真是一點就透,那年進士榜一,是鮮衣怒馬狀元郎。只是後來官人調到蘇州去,一去經年,後來便沒了聯繫。」
婦人又握起崔沅綰的手來,討好地說道:「我家官人身子不好,在蘇州不知得了多少次濕熱病,病中也不忘父母官的本分,依舊辛勤辦著公務。日復一日,身子早熬垮了下來。這次來汴京,也是想得幾張薦名狀,再回到汴京來當京官。晏夫人,當年學士尚處低微之位時,我官人幫襯了下。雖不是大忙,可也有苦勞。眼下我官人舉步難行,晏夫人看,能不能……」
「自然,這忙縱是我不說,官人也要幫的。」崔沅綰不欲同她多說,抽回手來在袖裡藏著,不願再露出來。
堯夫人面目和善,她先前曾在王氏口中聽到過此人的風聞。堯夫人是下嫁,與堯時琴瑟和鳴,當真是一對璧人。堯夫人出身大家,見多識廣,婚後幫襯夫家不少,更是陪著堯時從小官做到一地判官,乃至京官。王氏說,堯夫人先前是黃花閨女時,自視清高,不願與京中一眾貴女拉幫結派。成婚後哪怕食不果腹,也不會開口求人。
然這般要尊嚴要面子的人卻為著郎婿妥協,傲骨不見,逼著自個兒變成市儈婦人樣。
何況堯時本身高風亮節,薦名狀無需靠找關係湊齊。堯夫人也是圖個心安而已。
晏綏在她面前常做邪事,為人處世上卻從不含糊。該報的恩,就是再小,也要報。她在堯夫人面前做承諾,也不會是一句空話。
亭外眾人正雲說紛紛時,亭內又傳來一道哭嚎一聲。用身旁生人的話來說,便是殺豬叫。
「天也!地也!你不長眼!我這賤命能有本就不易,不過是一心䒾㠏存活,你卻要這般對我!」亭內六姨娘高聲嚎哭著,似是要撕破臉皮,旁的再也不顧得來。
崔沅綰只覺這聲快要喊聾了她的耳:「她這般高呼,就算是真冤枉的,可若是吸引旁人過來,只會把事鬧得更大。到時假的成了真的,便是有口也說不清。」
「晏夫人,你定是不知這人先前是如何胡來的。」堯夫人說道。
「此人先前是鐵匠之妻,後來爬到暗中爬到夏長史床上做了些腌臢事。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竟叫夏長史痴迷不堪。此婦一面與自個兒的郎婿好著,一面勾著夏長史。後來夏長史如她願把她人給奪到了府上,納成姨娘。」堯夫人話里滿是憤恨,射出的目光似能把六姨娘給生吞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