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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52:42 作者: 松松挽就
    晏綏沒再說話,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朝堂風雲詭譎,其中糾紛哪兒有傳聞里那般容易。不過崔沅綰既是這般理解,晏綏也願意保護這份純真。

    單面屏風能叫外頭的人望不見這處人影,可呼吸吐氣卻逃不過猧兒獅貓的鼻子。

    獅貓猧兒皆是長毛粉鼻大眼的主兒,被兩位女使抱在懷中。進殿尚安靜乖巧,就在福靈公主帶著安人挑冠梳時竟都狂叫起來。

    「雪兒,虎哥莫叫!今日賓客來此,你倆收斂些,莫要叫客人看了笑話。」福靈公主說著,給女使遞眼色,想把這兩位給帶下去。

    不曾想,獅貓猧兒竟不聽話地竄到地上,來迴繞路,最終停在那方屏風前不動。

    當著眾人的面,這二位膽大包天,弄亂了一桌珍珠項鍊,毛髮飛揚,沾到客人衫子上,難免叫福靈公主掛不住面。

    見公主面色陰沉,一女娘忙上前解圍道:「公主,雪兒跟虎哥都是討人喜歡的主兒。瞧瞧這胖乎乎的兩隻多可愛啊。」

    福靈公主沒理身後人,朝雪兒虎哥招招手,卻怎麼也喚不回來。

    眼見有安人朝屏風這邊走了過來,霎時,崔沅綰的呼吸幾欲凝固了來,偏偏晏綏滿不在意。

    一步,兩步……

    崔沅綰看見站在福靈公主身後的那位女娘走了過來。初看面生,再一看,這女娘正是先前與林之培走在一處的承怡縣主。

    說不上是熟人,可崔沅綰心頭莫名升起怪異感。

    再走兩步,承怡縣主便能窺見屏風後的機密。

    崔沅綰不禁屏住呼吸,握著晏綏的胡作非為的手,力道大到指尖發白。

    「真是聽話。」

    承怡縣主面上帶笑,彎腰把雪兒和虎哥都抱了起來。轉身前朝屏風處瞥了一眼,正巧與屏風後的崔沅綰對視一瞬。

    也不知是否知曉屏風後有對胡來的璧人,承怡縣主把猧兒獅貓遞上女使懷裡。女使知這兩位叫公主丟了臉面,趕忙把猧兒獅貓給帶了下去。

    有人解圍說話,那幫安人才勉強把譏諷話給咽到了肚子裡去。

    「諸位趕快挑罷,過會兒還有筵席呢,切不能耽誤用膳啊。」福靈公主催促道。趁著安人都背過身去觀摩珠寶,趕忙把承怡縣主給叫了過去。

    「我看你面生,你是……」福靈公主問道。

    福靈扎頭情愛,除卻原行遮,誰都入不了她的眼。如今不認得嗣榮王家裡的人,自然也有情可原。

    然不待承怡縣主回話,福靈倒兀自認出了來。

    「承怡縣主,多年不見,見你無恙,本宮心也安了。」福靈擺著公主的架子來,大方說道。

    承怡縣主曾是她幼時伴讀,處處壓她一頭。這也不算多大的事,偏偏承怡縣主的母家便是臨安原氏,承怡縣主是原行遮的堂妹。

    而縣主與原行遮幼時走得近,縱使是堂妹,福靈心裡也跟醋溜一般。

    「那年我有幸做公主伴讀入宮讀書,後來家父把我帶回家,請來夫子教書。公主在宮裡,我在家裡,雖是都住在這汴京城,可卻再也沒碰過面。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宴,請帖遞到家裡,我才有幸與公主再見上一面。」承怡縣主欠身行禮,「公主同幼時一般單純天真,真真是好。」

    福靈沒聽出話中深意,念著方才縣主給她解圍,才勉強給她個好眼色看。

    一別多年,縣主還是幼時那般嘴不饒人。

    「不同你多說了,我去給她們說說我這滿箱寶物。」福靈不曾多給她半個眼色,轉身融入安人堆里,被安人簇擁一句一句夸著,臉上才漸漸生了笑意。

    人一走遠,崔沅綰才肯鬆口氣,如獲新生一般,仰頭吸著氣。

    「當真這麼怕?」晏綏挑起崔沅綰腦後散落的一縷髮絲,低頭嗅著發香。

    自然是怕。崔沅綰腹誹著。若叫公主知道她這座藏寶殿裡還有兩位外來人默不作聲地看著殿裡動靜,不得在官家面前狠狠告上一狀。

    見崔沅綰不語,晏綏以為她怕得狠了,便輕聲安慰道:「莫怕,等人走了我們就趁機出去。若是你等不急,也能跳窗出去。」

    聽罷這話,崔沅綰驀地瞪大眼,真是不著調。他瘋不要命,她可惜命得緊。

    崔沅綰嘆口氣,只能跟殿裡這幫嘰嘰喳喳的安人一同耗著,看誰熬得過誰。

    不過躲在一隅遍覽殿內言語行事,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福靈公主衣著神態都是明媚的少女模樣,可言行當真是不過腦子。

    公主公然把安人帶來自己的殿裡,大聲放言宣告官家的寵愛。這般招搖放肆,有錢便要告知全都城的性子,若是被有心人告到了別處去,定個驕奢淫逸、貪財賄賂的事豈不是輕而易舉便能做到的事。

    公主享受下人追捧,人人口中說的都是好話,可心裡是如何想的,恐怕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後宮不干朝政,若是哪位安人想借公主手升自家官,豈不是叫官家下不來場?

    胡思亂想一番,到頭來還是晏綏揉著她的指腹,出聲提醒:「你看,她們走了。」

    最後走的是承怡縣主,快要邁出門檻時,承怡縣主往殿裡掃視一圈,最終把目光落在了那扇氣勢的屏風上。

    不過只看了幾眼,隨即走了出去,殿門悠悠關了上來。

    門一關,崔沅綰便想從晏綏懷裡竄出來。

    天熱,殿裡雖是放著冰盆,可她與晏綏緊緊貼在一起,熱氣升騰,叫她熱得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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