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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52:42 作者: 松松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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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鋪,不如說是一宅院。直走到頭,只有一戶人家。院門緊閉,卻掛了盞紅梔子燈。
「這是……歌館麼?」崔沅綰怔住,那盞紅梔子燈雖是掛著,卻並不亮。
「不是。」晏綏捏著她柔軟的指間,以為她在吃昧,便道:「我不去這些地方。掛燈只是掩人耳目罷了。總有閒雜人等無意間闖到此處,掛上歌館用的金絲紅梔子燈,那些人見負擔不起,便會溜走。」
聽罷晏綏的一番解釋,崔沅綰只覺這原行遮的話當真是不靠譜。鋪子不是鋪子,吳娘子也沒見到個人影。
崔沅綰只點頭說好,不再言語。偏偏這般沉默樣子叫晏綏心中疑惑。
「你來過繼地產,接應人總得提到幾句如何進去的話罷。」晏綏說道。
崔沅綰搖搖頭,「沒有,什麼都沒說。不過眼下票子都送到我這邊了,過繼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不打緊。」
晏綏聽罷,也不再糾纏,驀地把一象環扔到了院牆那邊,落地聲清脆,聽得「啪嗒」一聲,定是那象環碎了。
「怎麼把象環給扔過去了?」崔沅綰不解地問道。
那象環前一瞬還待在晏綏的拇指上,驀地就被丟了過去。那象牙本不易碎,許是受力大,才著了地,便給摔了個稀碎。
「客從遠處來,自然要跟主家道聲安。」
話音剛落,那院門便打開了來,兩位男僕站在門口,請了安,叫門外的客人過去。
崔沅綰見狀,心裡存著疑,腳還是邁了出去。不過步子還沒踩實,便叫晏綏給拉了過去。
「你當真要進去?」晏綏問道。
看他這般慎重模樣,恍若院裡來往的都是洪水猛獸一般。
她總有種要深陷泥潭的感覺,滿身污穢快要沾身,而她躲不過,也不能躲。
崔沅綰一貫聽從本心,不過礙著許多人事,心裡的意願便都壓了下去。
她知道晏綏此話是想保護她,可她萬不能再躲下去了。
於是她找了個最籠統的緣由。
「當真,我要進去,同你一起。」
攜手共進,先見到的是吳娘子,一雙丹鳳眼上挑,一把蒲扇輕搖,一副精明相,朝二人走了過來。
「晏學士安,崔二娘子安。」吳娘子見到晏綏是驚,見到崔沅綰是喜。她在院裡待了幾年,竟沒見過晏綏,反而是與崔沅綰一見如故。想著這便是原行遮提到的嬌美人,一時兩眼發亮,目光都匯在了崔沅綰身上。
「夏長史來了麼?」晏綏並不在意眼前的人是誰,先前沒見過這位娘子,想必不是什麼要緊的人。
「來了,不過在後院裡。長史病得重,眼下正叫人艾灸按摩呢。」吳娘子回道。
聽罷這話,崔沅綰心裡一涼。
國朝還能有幾位夏長史?說的自然是樞密院長史夏昌,前段日子因病居家的高官,汴京城裡翻雲覆雨、行事放蕩的人。
他又怎會在此?晏綏又為何過問他的事?兆諄與夏昌是朝中的虎黨,兩黨打得不可開交。晏綏是兆諄的愛徒,怎會與夏昌有私交?
不待崔沅綰仔細詢問,吳娘子便開口道:「崔二娘子是來過繼東頭地產的罷,眼下還有幾處要點沒說清,不如同我來,細細說。」
崔沅綰微微一怔,顯然是沒料到進了院便要與晏綏分開。她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跟吳娘子走,打聽原行遮說的事。一條是跟晏綏走,看他與夏昌到底在說些什麼話。
原行遮的話遮遮掩掩,仔細想來,無非就是說她崔家的私事罷了。而她顯然是更想跟著晏綏一起走,倒不是討好晏綏,只是因為要見的人是夏昌。
那是上輩子在林之培拜相後,一直慫恿他暗中處理掉崔沅綰乃至整個崔家的人,是空口誣陷崔發謀逆,致使清酒崔氏全族男郎流放、女眷充女支的人。
她的死,是夏昌一手促成的,林之培只是來打個掩飾。
晏綏看出了崔沅綰的猶豫,出聲道:「不必,她是我家新婦,與我一體,隨我去便是。」
隨即,拉著她直走向後院。
崔沅綰一路被晏綏牽著走,繞過最後一道連廊。
那個要她命的人出現了。
作者有話說:
①歌館:最高一等的女支院。高官、富商、名氣大的文人常來此。
②紅梔子燈:酒樓前掛此燈表示有女昌\\女支服務。
③女支連起來讀,同「際」(ji)音。
(以後更新都挪到0點5分左右啦,一般是隔日更,到字數入v後是日更,啾咪)
第16章 十六:對峙
後院林木茂盛,廊蕪掩映處,有幾位娘子跪在地上,持著蒲扇,給那藤椅上躺著的人扇風。大腹便便,那身肥肉似是要把革帶也頂崩一般。
夏昌正飲著美嬌娘口渡來的冰荔枝水,兩張嘴貼得近,那水只流了幾滴下來。夏昌悠哉,扣著美嬌娘的腦袋,狠狠吻了一口。
這般荒唐的場面叫崔沅綰看得不適。不過才瞥了一眼,晏綏便伸手蒙住了她的眼。晏綏立在她身後,衣袖一拂,便再也瞧不見旖旎風景,不過嬉笑聲仍隔著老遠傳了過來。
「看他們作甚?若你想,婚後可日日如此。」晏綏攀著她的腰,在她耳旁放話。
雖是說著不正經的話,可崔沅綰還是知道晏綏是在護她。夏昌素來是在官家面前一套,下朝後另一套。一素荒淫無道,用粗人的話來說,便是來者不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收到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