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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52:42 作者: 松松挽就
晏老來此,也是為了嫡長孫的婚事。
人來得突然,宅老急急忙忙來報信時,崔發正摟著張氏的腰酣睡著。
聽了這消息,半晌反應不過來。心一橫,牙一咬,趕忙叫宅老從金庫里拿出錢來買上好的食材開席。
「家主,晏老叫您莫急。晏家早把食材給抬了過來,一箱箱都用碎冰給凍著呢。」簾姐兒傳著宅老的話,一面伺候穿衣洗漱。
崔發心裡一喜,「去叫大娘子和二姐趕緊起來。娘倆都不是勤快人,估摸這時候一臉懵呢。」
簾姐兒忙不過來,點頭說是,隨即喚了兩位女使各去報信。
也正如崔發所言,崔沅綰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秀雲給叫了起來。
「昨晚他都來過了,今日怎麼又來?還把家裡人都給叫上了。」崔沅綰揉著惺忪的眼,任由秀雲動作。
「娘子,要緊的是你得趕緊起來和家主一道待客。這可是上門提親呢,正可見晏學士對娘子的珍重之心。」秀雲早選好了衣裳,遞到崔沅綰面前,不料崔沅綰看了看,搖搖頭。
「不好看,俗氣。」她不愛太過喜慶的色,秀雲準備的這套衣裳,穿上花枝招展的,跟要成婚一般。
「這是娘子先前素來喜愛的榲桲色啊,怎麼會俗氣。」儘管如此,秀雲還是把衣裳又擺回到了托盤上,「娘子愛什麼樣式的,我這就找。」
「牙色,蜜春紡,蜜合色,就這三樣,你去找找。」崔沅綰說罷,想了想,又補充了句:「今日還戴步搖,選乾淨剔透的白珠子。」
秀雲說是,來不及多想便走到衣櫃前找褙子抹胸去了。
換衣快,挽髻也快。秀雲見忙不過來,趕忙喚了一人來給自家娘子上妝。
「娘子,這是大娘子屋裡的女使,上妝又快又好。大娘子把人送到了咱屋裡,只是娘子落水,來不及說。」秀雲邊對崔沅綰解釋著,邊給那小女使遞個眼色,催人趕緊動作。
崔沅綰倒不在意這些小事,只是特意吩咐了句:「我這唇瓣不上口脂總是顯得寡淡些,今日有客人來,上得口脂色重一些。」
那女使點頭說是。
崔沅綰見人乖巧可愛,不免多問了句:「叫什麼名兒?」
「啞奴。」
崔沅綰眉頭一皺,「你又不啞,也不是什麼低賤的奴才,叫這名兒作甚?既然阿娘把你送到了我屋裡,日後定是跟著我陪嫁到晏家的。這名兒還會叫人笑話。」
「今日起,你叫綿娘。軟綿近人意,倒也是你的性子。」
那女使低聲說好,心裡的感激勁都化成了實勁,默默給崔沅綰化著最動人的妝面。
*
卯時三刻,兩家人終於見了面。
崔發在晏老面前也是小輩。晏老精神矍鑠,哪怕頭髮全白,精氣神也比崔發足。畢竟是武將,聲音也是沉穩通徹,聽得很清楚。腿也不抖,手也不顫,穩步朝崔發走來時,讓人恍若看見當年衝鋒陷陣的大將軍。
晏老看見崔發這位後輩,只是捋著須髯大笑幾聲。
「原來是你小子,是你小子的孩子讓我外孫日思夜想啊。」晏老拍著崔發的肩膀,武將的力道讓這位文官倍感惶恐,只是說著不敢當。
晏梁與崔發是老同年。只是晏梁名次靠後,二人也沒多少交情。晏梁雖是讀書不精,做生意倒是頭腦轉得快。
汴京七十二酒樓有一半都是晏家的生意,除此之外,農工業也都有晏家的一席之地。
晏梁是個窮書生,卻也是個悶聲幹大事的員外。
不過是惟有讀書高罷了,商人被貴族世家看不起,在外提起晏家,除了晏老,便是晏綏。
「他就是那樣,改不了嘍。」晏梁戲謔一句,挨了一計眼刀後,不再多言。
崔發不計較這些,一邊跟晏老攀著話,一邊帶客人到小閣樓里坐。
清樂樓是崔府里位置最好的地兒。登樓去,能望見榆柳與松竹。這處背陽屬陰,夏日宴請賓客,莫屬這閣樓好。
晏家來的都是男子,女眷還在家裡待著。不過兩家都心知肚明,這樁婚事是板上釘釘的。晏家幾人來此,不止是確定心意,也是想把成婚日往前趕。
用晏老的話說,自家孫子是不可自拔了,非得早日娶到人不成。
「自然,自然。」崔發被這直白的話逗笑,「慎庭藏得深,倒不知原來是位性情中人。」
晏綏只是笑笑,給長輩敬酒。
晏老憋了許多話要說,一坐下,吐的都是當年的萬里山河,封狼居胥之景仍歷歷在目,說得也叫人動容。
男子間聊得無非就是三件事:官途名利,美酒,美人。
聊美人輕浮不堪,且隔牆有耳,不敢說。聊美酒,晏老愛邊疆的濁酒,瞧不起這邊的果酒。
而聊官途名利,也牽動著這桌上所有人的心。
「官家放了兩日假,我才敢在青天白日找上你去。」晏老悶了口酒,這話是在寬崔發的心。
晏老哪裡看不出崔發的野心,見人顧慮不堪,索性打了包票。
「夏昌告不了你,這廝家裡一堆事,怎麼也得費幾分心思去處理。兆相那邊不必擔憂,老交情了。」晏老意味深長地看了崔發一眼,又道:「故而這婚事……」
「辦,我趕緊叫人選個良辰吉日,這場婚事要大辦。」崔發哪能不懂晏老的意思,與晏家聯姻,不止是他這一小家,就是家族也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