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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44:33 作者: 喪喪又浪浪
「吵死了。」沈何啟打著哈欠坐起來,眼睛因為睏乏酸澀半眯著,話說的義正言辭,「都多大人了,什麼生日不生日的,我差點都忘了。」
提前好幾天就被催著討生日禮物的金錚完全無法苟同她的「差點忘了」。
那三人仍是不肯罷休,在床前一頓嘰嘰喳喳,誓要動用三寸不爛之舌和畢生的口才要把她勸動,以安良心。
她把玩著頸下玉佩,趕人:「祝你們玩的開心。」
戒指隨著她的抬手暴露在三人的視線中,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幾秒鐘的沉默後,陳偉業遲疑著指著她的手,去看金錚:「這……」
有前一晚的吳勉做先驅,沈何啟知道這玉佩的來頭和紀念意義都不小,她以為陳偉業也是因為金錚把玉給了她才這麼大反應,所以趾高氣昂地先發制人:「知道了知道了,分手會還你們阿錚的。」她把掛墜拉至身前,白一眼陳偉業,「金錚都不……」
她想說「金錚都不緊張」的,但是後面的字她已經說不出口了,驟然失聲,宛如一曲突然中斷的樂章。
她看到了自己無名指上前一晚還不存在的東西。
她的瞳孔幾乎是瞬間被刺激得發緊,睡意在毫秒內飛到九霄雲外,大腦一片空白,失去思考的能力,過了好一會,她才如夢初醒,猛地抬頭看向金錚。
他站在床尾邊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宛如一尊雕像,只牢牢地望著她的眼睛,一瞬不瞬,要從中里找出答案。
他看到那雙眼一點、一點變紅,也一點、一點彌上水霧。
「不好意思,三位。」他下逐客令,「可不可以給我們一點獨處的時間。」
李姝傑和老鱉和沈何啟做了這麼多年朋友,何曾看過這個天天嬉皮笑臉沒心沒肺的人暴露脆弱紅了眼眶掉一滴眼淚,知道事態嚴重,自覺閉嘴,不由分說拽過尚未搞清楚狀況的陳偉業出門。
隨著關門聲,房間裡只剩下金錚和沈何啟。
沈何啟在眼淚溢出的前一刻胡亂拿手背抹一把眼睛,然而她的淚腺源源不斷分泌出眼淚,怎麼揩都不能阻止自己淚流滿面,她覺得丟臉,乾脆拿手背把自己的眼睛遮起來。
一隻手不顧她的掙扎強勢地拉開她的手,然後按著她的後腦勺把她攬入一個炙熱的懷抱。
在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的一瞬間,她的情緒徹底失控,火山爆發。
在過去的九年裡,有一個場景她一想到就會心如刀割疼痛難當,可她仍忍不住想過千千萬萬遍----有一天,金錚會結婚。
他會穿筆挺的西裝,胸前別著帶有「新郎」字樣絲帶的花飾,在一場盛大的婚禮中賦予他的新娘他的餘生和他全部的幸福溫柔。而這個女人不可能是她。
高中時代,在貼吧被金錚甩QQ號的那一刻開始,沈何啟和金錚有了一場意料之外的交集和羈絆,但是憑藉著將軍的身份與他那般親近是她始料未及的,他對將軍的重視遠遠超出了她的預計。
她數次被鐵四角其餘三人半真半假地埋怨----
「老子陪他逃課為他打架給他寫作業幫他騙老師騙家長,做牛做馬比不上你陪他打幾盤遊戲。」
無數個不眠之夜天南地北的暢談,遊戲裡全身心投入的並肩作戰,渾然天成的默契……這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帶有致命毒癮的海、洛、因,拉她一步步走向懸崖墜入深淵。
可將軍是不能走到陽光下的鬼魅。
他不滿足隔著電腦和手機屏幕的網絡關係,一次又一次約她見面,遭到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後來她想自己還是需要用將軍的身份見他一面的,他的婚禮,她想參加,他當新郎的樣子,她想親眼見到,他的喜酒,她要乾杯。
金錚欣然應允,並放話只要她來,他一定拋下新娘子在新婚之夜陪她打一晚上遊戲。
她就此與他打諢開黃腔,事實上卻只打算討一杯喜酒就走。因為她知道沈何啟不是他想像中的將軍,甚至連性別都無法符合,當她真的撕破偽裝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會萬分為難。
為一個暗戀著拋下新婚妻子?她有自知之明,更不可能讓自己成為他婚姻的定時炸彈。
她原打算在他婚禮當天做最後一天將軍,從此與幾何、與X市五爸爸永別。
再後來,她的身份沒有瞞住,她也因為一場誤會對他失望透頂。
接下去的六年裡一切都變了,物非人也非,連對他的感情都不如從前簡單純粹,可對於他的婚禮她始終抱著一種執著,不過已經從討一杯喜酒變成遙遙看一眼就夠,看完這一眼她就徹底死心,從此安心終身不嫁,孤獨終老。
沈何啟一直知道,自己的運氣很不錯。
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上蒼竟厚待她至此。
這不是金錚第一次見識沈何啟哭,但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流淚。她哭了很久,他肩膀的衣服因此暈濕一大片,壓抑的嗚咽聲像小獸的哀鳴,習慣瀟灑與無所謂的人連哭泣都忘了如何肆無忌憚,極盡隱忍與克制。
金錚始終一言不發,緊緊抱著她顫抖的身體,任由她發泄。
有一句話他從前不屑,此刻卻堅信不疑,愛人的眼淚確實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至柔亦至剛,不然為何她不費一兵一卒,就讓他的心疼到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