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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44:33 作者: 喪喪又浪浪
是司機老楊,那時老楊還是小楊,小楊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地告訴他,說他看到雲同輝和一個男人待在一起。
金甚壓下火氣,奔赴小楊給的地點。
八年過去,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園丁的兒子。
雲同輝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碰面,說她和那個男人沒有發生過肉體關係。
金甚卻記起這一兩年來他原本未曾在意的種種細節,記起她時不時的出門不肯讓司機接送,記起她在床笫之間拼命掩飾的抗拒與冷淡,他回家看著襁褓中的金錚,越看越覺得這孩子似乎一點也不像他。
他帶著孩子做了DNA檢查,為了保險起見甚至連金錦也沒放過,檢查結果顯示兩個孩子都是他的,只是他心裡的刺卻已經根深蒂固,無法拔除。他和金錦有八年的感情,雖比從前冷淡許多,但到底抵不過父女情深,還是盡到做父親的職責。
但是他的兒子還那么小,幾乎與他沒有多少共處,冷落一個剛滿月的孩子似乎輕而易舉,剛開始他還需要硬下心腸,後來便成了習慣。他沒有參與過兒子人生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階段,也沒有關心過他上幾年級了學習好不好,他忽視他渴望的眼神,軟糯的呼叫,對他的失望和悲傷視而不見。
這一冷落,就冷落了二十多年。
這二十多年裡,他在各種不同的女人身上找慰藉,這些女人無一例外,年輕、嬌艷,一如當年走進他心裡的那朵玫瑰,不同的是他已百毒不侵,再也不會被玫瑰帶刺的莖葉刺傷。
他對雲同輝心灰意冷,他恨透了她,卻也死都不願放她自由。再到後來,恨也被時光磨盡了,只剩蒼涼,半輩子就在指縫中匆匆流走。
要問他對雲同輝還有沒有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還有一點,不然他為什麼始終閉口不言,寧願一個人擔下所有的責任,而放任他的兒女厭惡他、遠離他。
不過,也都不重要了。
反正這輩子他為兒子做過做好的事情,大概就是讓金錚以為父母二人中只有一個混蛋。
*
晚八點半。
沈家。
玄關處,何令珍看金錚換鞋,細聲囑咐:「你路上開慢點。」頓一頓,又說,「覺得飯菜合胃口的話,常來。」
金錚抬眸笑開,應好。
沈耀榮雖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事實上耳朵卻一直留意著門邊,聞言嘟囔著拆老婆台:「家裡一年到頭才開幾次火?」
何令珍不理他,繼續對金錚說道:「下次不要帶那麼多東西過來,人來就行。」
「誒。」金錚再次應好。
何令珍微笑,話盡。
金錚瞄一眼坐在沈耀榮旁邊的沈何啟,她跟個鵪鶉似的低著頭,看也不看他,腳尖反覆磨著眼前一小塊地。她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門,就是為了避免和她爸狹路相逢打照面。晚上下班回家也不敢上樓,在下面磨磨蹭蹭踱步,非等他到了才一塊上去,而且整頓飯壓根不敢和父親有視線交流,平時話挺多一人,居然恨不得透明了才好。
現在顯然也沒有要送他的意思。
明明她爸什麼也沒說,不知道怎麼就怕成這樣。
他笑一笑,道別:「叔叔阿姨再見。」見她還是低著頭,又去叫她,「沈何啟。」
沈何啟一臉忐忑地抬起頭看他。
他又笑:「再見。」
一直耳聽六路眼光八方的沈耀榮換了個台,眼睛還是牢牢盯著屏幕,嘴裡波瀾不驚地對沈何啟說:「人要走了你不知道下去送送嗎?」
宛如一道赦免的聖旨。
沈何啟吐吐舌蹦躂著站起來,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
一開始還算矜持,換好鞋淡定地和金錚走出家門,等何令珍在裡面把門一關,她立刻像一塊狗皮膏藥黏在了他身上,新奇不已:「哇,我爸爸居然讓我來送你呢!你說他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金錚按下電梯下行鍵:「本來就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都多大了。」他摸她頭髮,「他又不會吃了你,你這麼怕他幹什麼?」
「小時候被他打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不懂。」
她說起小時候的遭遇倒是笑得沒心沒肺,金錚心裡卻不太好受。兩天的接觸他看得出來沈耀榮是真的把女兒放在心尖上,但是在孩童時代帶給她的心理陰影也將伴隨她終身,在今晚之前他根本無法想像懟天懟地的沈何啟會有這麼誠惶誠恐的一面,仿佛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所幸她足夠堅強,雖然在棍棒下長大,依然養成了這樣咋咋呼呼陽光開朗的性子。
沈何啟把金錚一路送到車旁。
他坐進去發動車子,側頭看她在外面窗外站著,搖下車窗招呼她:「過來親一下。」
時間還早,在樓下散步的人絡繹不絕,但她已經沒了顧忌,不用再躲躲藏藏,於是嘻嘻一笑,不顧路邊人來人往就把頭湊進來。
一親又捨不得了。
金錚明知故問:「跟我回家?」
她趴在車窗邊,眼神依依不捨,但是猛搖頭。
「那,早點跟我回家?」
加了早點兩個字,意思就完全變了。
她不說話,只眨眼,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金錚想起金甚的話來,盯著她的眼睛試探著開口:「我爸媽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