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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43:35 作者: 千尋千尋
    「士林……」朝夕從車窗里伸出頭,那樣子又要哭了,「你要快點過來,我等你,你一定要來!」

    「放心吧,我一定會去車站跟你會合,一定!」

    「士林……」朝夕只顧著哭,絲毫沒留意,裝有現金的密碼箱並沒有帶上車。樊疏桐站在公路邊,看著車子漸行漸遠,終於不用再演戲了。他的雙手握成拳,沉著臉,帶著赴死的決心,轉身往自家的方向走去。剛進門,刀疤打電話過來了,在電話里呵呵冷笑:「兄弟,準備好了嗎?」

    「你只說在哪兒見面吧,我馬上動身。」樊疏桐這個時候反倒冷靜了,該來的總會來,他毫不含糊地說:「我現在必須跟我弟弟通話,我要確認他活著。」

    「好,沒問題。」

    稍頃,一片雜音,電話那邊傳來連波嘶啞的嗓音:「哥……」

    「連波!連波你怎麼樣,你告訴我現在怎麼樣……」數日的煎熬,陡然聽到兄弟的聲音,樊疏桐頓時失去了冷靜,眼淚嘩的一下就湧出眼眶。

    「哥,別,別過……」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移開了,刀疤冷笑著問樊疏桐:「如何?我沒有騙你吧,我們的目標是你,我說話算話。」

    「好,在哪裡見面?」

    刀疤報出一個地名。

    樊疏桐點頭:「好,我馬上過去。」

    剛掛了電話,手機再次急促地響起來,是甚少聯繫的阿斌,他好像也知道了這事,在電話里勸他:「樊哥,你是不是要見刀疤?我勸你別去,警察已經盯上他了,你去等於是送死。」

    「……」

    軍分區大院的門口一大早就懸掛了黑字橫幅:沉痛悼唁樊世榮同志。進進出出的軍車比往日多了很多,都是籌備樊世榮後事的。寇振洲六點就趕去軍部開會,繼續和軍分區領導商討追悼會事宜,寇海八點也起來了,他給樊疏桐打電話,問他今天還去不去上海,他想應該是去不了的,再怎麼著也得辦完樊伯伯的後事再走。可是電話不通,打了數遍都不通,他又給朝夕打電話,通了,得到的答覆是,她現在正在去火車站的路上。這一驚非同小可,寇海連早餐都沒吃就往屋外跑,正撞上散步回來的常英。「趕去投胎啊,見了孕婦也不讓讓!」懷孕後的常英脾氣異常暴躁。

    寇海這會兒可沒工夫跟她打嘴仗,「我有急事!」說著就去取車。「什麼事啊,是天塌下來了,還是等著你去救火……」常英跺腳。

    寇海人都上車了,想想還是應該跟常英說聲,不然難保她不找他練沙包,這女人一懷孕,營養過剩,下手就忒狠。他從車窗里伸出腦袋,沖常英說:「士林今天走,我以為他會緩下行程的,可是剛剛給朝夕打電話,他們正在去火車站的路上,我去攔他,你要不要去?」

    常英瞪大眼睛:「樊伯伯的後事都還沒辦,他就走?」

    「可不是,你要去就快點上車,不然就來不及了!」

    常英二話沒說幾步就奔過去跳上了車,動作一如既往的麻利彪悍,壓根就忘了自己是個孕婦。寇海瞅著妹妹直瞪眼:「你有沒有懷孕啊,假的吧?」

    「開車!哪來那麼多廢話!」常英惡狠狠地吼過去。

    寇海的脾氣也很不好,氣咻咻的:「那你把安全帶給我扣上!」

    「是給童童扣上,不是給你扣上!」常英簡直就是一混世女魔王架勢。

    「桐桐?你,你說誰啊?」寇海還沒反應過來。

    「你外甥的名字。」

    「啥,你叫他桐桐?」

    「是童年的童。」常英糾正。

    寇海的嘴巴張成了個O型,一不留神,撞門柱上了:「你有沒有搞錯,叫這名,你怎麼可以叫這名!童年的童那也是念『tong』,你當別人傻子啊?」

    「你還走不走?」常英眼一橫。

    寇海氣得發瘋,猛踩一腳油門,呼啦一聲就開出了院子,常英還好系了安全帶,不然就撞擋風玻璃上了。「你找死啊,我還懷著孩子呢!」常英大罵。寇海也吼:「我不認這外甥,還童童呢,我呸,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我就要取這名,你管得著嗎?」

    「不要臉!」

    「你再罵句試試?」

    兄妹倆正吵得不可開交,常惠茹剛好跟張嬸提著很多東西過來,看見寇海開車出去,忙喊:「一大早的,你們這是上哪兒?」

    寇海沒好氣地回句:「去投胎!」

    「你,你個死孩子,你說什麼呢,給我下來!」常惠茹氣得就要去拍車門,寇海又是一腳油門踩到底,跟開坦克似的轟轟地開走了。

    常惠茹還在跺腳:「有種你就別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忽然想起常英還在車上,大叫,「英子,你還懷著孩子呢,你給我下來,他要投胎讓他去,哎喲喂,我怎麼生了這倆混帳孩子喲……」

    尾聲

    九點半,火車站人頭攢動,朝夕焦急地在站台上等候樊疏桐,每分鐘都看表,不停地問阿才,他怎麼還不來?他到底會不會趕來?阿才忠厚老實,又不敢說實話,只好搪塞說會來的會來的,反反覆覆就這麼一句話,朝夕看著他就煩。朝夕已經多年沒有乘過火車,對火車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多年前讀大學那會兒,也許是潛意識,還是別的什麼,她對火車站始終有種莫名的心理障礙,每次一站到站台上,她就情緒緊張,毫無疑問,十二歲那年被樊疏桐遺棄在火車站的經歷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痛。成年後除非是萬不得已沒有選擇,否則她不會選擇火車作為交通工具。

    熙熙攘攘的站台,總讓人想到離別。

    朝夕害怕離別。

    「朝夕!朝夕!」人群中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聽著聲音很熟。朝夕四顧張望,頓時瞪大了眼睛,之間寇海正朝她飛奔而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常英。

    兩人氣喘吁吁地跑到朝夕的跟前,寇海滿頭大汗,直拍胸口:「還好還好,我差點以為趕不上了。」

    「你,你們怎麼來了?」朝夕磕磕巴巴,她不會忘了常英的警察身份。寇海沒回答,往朝夕旁邊左看右看,跑得太急,還在喘氣:「士林呢?」

    朝夕支支吾吾:「他,他還有事先去處理了,晚點再來。」

    常英扶著腰,她懷孕已經四月,腹部已經微微隆起了,竟然還這麼瘋跑,膽子真是大。她也在喘氣,打量朝夕:「他沒跟你在一起?」

    朝夕不擅長撒謊,那樣子就像是做了虧心事,木木地搖頭:「沒,沒呢。」

    「你們怎麼回事,樊伯伯昨天才過世,你們起碼要等他後事辦完了再走吧,你們是他唯一的親人,你讓別人怎麼想?」寇海緩過勁來,忍不住數落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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