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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42:47 作者: 程年
再回到客廳時,沙發上已經不見蔣純純的身影。
陸是楊不作他想,徑直往臥室走去。
房門開了一條縫,昏暗的燈光下,蔣純純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子,不過片刻,室內便想起一陣沉穩的呼吸聲。
陸是楊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坐在她身畔。
許是累了,蔣純純很快便睡著了。
陸是楊微微低頭,就著床前的檯燈細細打量她。
蔣純純雙眼闔攏,眼窩有些深,帶著自然的凹陷,眉毛略淡,鼻尖微翹,嘴唇緊緊地閉著,仿佛一個稜角。
他沒有叫醒她,看著臉頰一側淡淡的紅印,陸是楊感到一絲心痛,在他和孔芬芳走了之後,他們母女究竟進行了一場怎樣的談話?
這麼一想,便明白了她今天怪異的舉止。
陸是楊伸出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額際,將她凌亂的碎發佛到一旁,俯身上前,落下一個微不可聞的輕吻。
*
蔣純純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她做了一個冗長又繁雜的夢,夢境裡她獨自一人走在一條空曠的馬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覺得又餓又渴,左右張望了半天都沒能看出這是哪裡。她站在路邊等了好半天,卻不見一輛途徑的車子駛過。
就像是踏入一個無人之境,蔣純純感到絕望又迷茫,想要大聲哭喊試圖引起外人的注意,可是這附近哪兒有人,又能引起誰的注意呢?
困頓之時,夢境中閃過一張又一張人臉,場景來回切換,筒子樓內,學校里,停車場外,還有陸是楊公司內……
好比是電影畫面一幀一幀地閃現,蔣純純想要開口呼喊,喉嚨卻像是被異物堵住了一般,她又急又怕,慌亂地奔跑著,身後的路不知何時變成了萬丈深淵。
蔣純純急出一身汗,回過頭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站在懸崖旁的不是別人,正是陸是楊。
「救救我……」她看著腳下的蒼涼的深淵,艱難地向他開口求救。
只是站在崖邊的人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他淺笑著立在一旁,事不關己地開口說:「想要我救你,你得自己過來……來……」
他的無動於衷徹底刺痛了她的心,蔣純純又哭又喊,那人卻仍面不改色地站著,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就這麼注視著她,像是在看一齣好戲。
憋悶感襲來,蔣純純徹底驚醒,「啊----」
驚坐而起,才發現外頭的天已經光亮,窗簾微微敞開露出一條縫隙,清晨的陽光撒了下來,留下一道金光。
臥室的門被人推開,陸是楊圍著圍裙站在門外,「你醒了?做惡夢了吧?」他上前探了探她的額頭,「瞧你這滿頭的汗,趕緊起床洗把臉,粥已經做好了,可以起來喝了。」
蔣純純在床上愣了片刻,回過神後抹了抹臉,往浴室走去。
餐廳里,陸是楊已經準備好早點,昨天的粥還溫著,他起早上街買了饅頭包子,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慣,他又多買了一份煎餅果子。
看著一桌子的早點,想像著她吃早點的樣子,陸是楊不由地笑了。
半晌,房門打開,蔣純純換下那身運動服,重新穿上了昨天來時的衣服,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來,吃吧,想吃點什麼?」陸是楊詢問她的意見,「要不要先喝點粥暖暖胃?」
蔣純純沒理,自顧自地拿起一旁的包子,咬了兩口。
她吃得急,不過片刻便噎住了。
好在陸是楊買了雙份的豆漿,趕忙給她打開,遞上前又不忘叮囑:「慢慢吃,都是你的。」
蔣純純又急又窘,咳了好半天氣才捋順了。
一頓飯畢,陸是楊自覺地起身收拾碗筷。
廚房裡,鍋碗餐具堆在一塊兒,水龍頭汩汩地放出溫熱的水流,陸是楊背對著門擦拭著台面,身後蔣純純穿著拖鞋不疾不徐地走近,倚靠在門欄上。
見她在,陸是楊頓住了手裡的動作,轉過身笑著看向她,「今天感覺怎麼樣,好多了嗎?」
她點了點頭,猶豫片刻開口問他,「你有空嗎?我們聊聊。」
本來陸是楊也是準備抽空和她好好談談的,如今她先開了口,他沒有理由拒絕,「那行,你先出去,我把碗碟洗乾淨了就來。」
外頭天光大亮,晌午的艷陽照射進屋內,地板上灑下一層金光。
蔣純純盯著地面瞧了好半天,斟酌數秒,含笑道:「不用了,就在這裡談吧。」
他聞言怔愣半晌,意識到她是有備而來,瞭然道:「那行,你說吧。」
蔣純純一隻手捏著自己的衣服下擺,一隻手搭在門框上,那上面有一處灰黑色的污漬,不知道什麼時候粘上去的,已經乾涸了。她輕輕用指甲一扣,就扣下來一小片污穢。
「我們分手吧。」她沒由來地忽然開口道。
陸是楊嘴角的笑漸漸凝滯住了,須臾,才追問說:「你發什麼瘋?」
蔣純純收回視線,她不敢看他,只能抿著唇低聲:「我沒有發瘋,這件事我考慮了一個晚上……陸是楊……」她緊了緊喉嚨,那裡仿佛堵住了,「我、我們不合適。」
陸是楊聽聞,險些就要笑出聲了,可是再看向她時,眼神卻是那樣的冷漠無情,「不合適?那你說說看,怎樣才叫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