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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13:24 作者: 左椿
當她慢慢陷入無聲的寂靜時,深藍色的天空,星星顯露,趙海生坐在車裡取出毛毯裹住渾身,喝了保溫壺裡的熱水,兩小時裡,只有一輛車路過,遠天已經映出一道橘紅色山脈似的形狀,她吃完蜜橙,窩在座位上眯會兒,汽車聲由遠及近,趙崎真那張憤懣不平的臉貼在窗外,差點把她嚇得靈魂出竅。
他敲打車窗:「你給我出來。」
趙海生抬手婉拒,見親哥的視線挪到後方,她也望向吉普車,發現車旁隱約站著另一個人,她沒停留,視線轉回來時又和趙崎真對上眼,於是當面打哈欠。
趙崎真嘴角微抽,威脅她再不出來立馬子彈伺候。
能讓趙崎真崩潰的沒幾次,她有點佩服自己,她搖下車窗說:「我餓了。」
「你還知道餓?跑到這種荒郊野嶺是準備睡大覺還是準備脫衣做泰山?出來,那邊在生火,去捂捂。」趙崎真去了自己車裡找吃的。
趙海生明顯被親哥的言語攻擊整得無話可說,卻見另一個人在荒野空地生火,他的背影挺拔、堅韌,一如既往。她揉揉眼睛,試圖再看清些,沒想到對方轉身走來,黑夜裡前方火光映出他呼出的白色熱氣,他的左手搭上車把手:「開門。」
她腦袋抽了,手自動開了中控鎖。
程易山打開車門,身子前傾伸臂將她打橫抱出,帶人走到火堆面前,把人放在摺疊凳上坐著,他卻沒拿開置在海生腰間的手臂,人呈單膝跪地的姿態,眉頭揪著,表情平靜,這是他不愉快的模樣,趙海生看見他眉眼旁的兩道傷痕,怕是衝突戰役遺留的舊傷,明的就能看見這些,暗的內傷呢,是不是多了很多。她問:「究竟什麼時候來的?」
「最近。」他站起來,從保溫杯里倒了杯熱水遞給她,「我去拿藥。」
「我不想吃。」趙海生慢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手捧著鐵杯子眼神旁移。
他沒強求:「那就不吃。」
烘了半小時,四肢逐漸熱乎,趙崎真準備找地方過夜,他說附近有城鎮,明天再回紐約。程易山準備灌水澆滅火,聽見她說:「我不回紐約。」
趙崎真看著她:「奈奈,現在是要緊期,治療不能中斷。」見親妹自顧自地看天空,他靠著椅背低頭看報,「媽已經收到消息了。」
趙海生微微蹙眉:「媽媽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還走。」
「這是我的事。」
趙崎真沉聲喊她:「趙海生。」
她也不快,把臉撇到旁邊沒繼續搭話。
趙崎真有些頭疼:「讓你見笑了。」
他說:「沒有的事。」
真是奇怪,兩小時裡也沒聽到程易山說過幾句話,更多的只是將烤好的土豆玉米剝好後用報紙包裹,再遞到她手裡,要不是趙崎真和他搭話,趙海生都覺得他是自己幻想出來的。趙海生笑道:「見笑還把人帶過來。」
趙崎真瞥她眼:「你又不接我電話。」
「因為你最煩。」
趙崎真無奈攤手,反正已經習慣吵架了。
凌晨二點,程易山聯繫到某位朋友,那位朋友在前方十三公里外有棟閒置公寓,主人不在家,趙海生和他說:「我們沒鑰匙。撬鎖進嗎,是不是不太好。」卻埋頭從包里掏出作案工具,畢竟她在甘納就很擅長這類工作了。
明火將程易山的臉照得半明半暗,他淡淡嗯聲,含笑的眼深邃明亮,她似曾相識,像是夢的深海里驟然升出牽引她的那股力量。原想抱住他,理智阻止了衝動。
趙崎真澆滅火種,無情催促他們抓緊收拾東西。反正總有人適當地出現破壞氣氛,趙海生問他:「索性直接送我回醫院。」
「別惹我生氣,要不然真把你送進醫院。」
「噢媽那邊怎麼說?」
「他們還不知道。」
趙海生安靜一下,坦然回答:「我們的架白吵了。」
「……」
半小時後他們抵達程易山所說的那所公寓,但與其說是公寓,趙海生沉默地昂首,看著聳立的復古式大門,藤蔓纏繞白牆鐵柵,深入是一條大道,路旁是長明燈以及翠綠深林投來的陰影,開車彎彎繞繞,越過橡樹下的石橋才見得一座威嚴莊園,與其說是公寓,不如說是別墅。
管家請他們入內,替換衣物和夜宵都已經備好,二樓三間客房,趙海生洗完澡換了白裙,躺到軟到極致的床上,人幾乎要陷進去,她看著上方深藍色的繁花帷幕:「原來沒給鑰匙是有原因的。」
第57章 方人Ⅲ
與大城相比,這裡安靜太多,深黑的夜卻讓她難以沉睡,可能是因為忽然間換了軟床睡不習慣,又或者是因為再次見到他,總之心臟跳得厲害。海生想,她永遠不會忘記今夜他捏著打火機用報紙點燃木柴時的那雙顫抖的手,那雙手也是歷經滄桑,布滿舊痕,導致如今抓握不穩,失去應有的控制力和方向感,他抱起她時,大概已經耗費了手臂的所有氣力。趙海生將臉埋進枕頭裡,喉嚨里像是被刀刺著般壓抑,他困難地度過了很長時間,卻在傷好後來到紐約照顧她,她氣得悶在枕頭裡笑起來。
十分鐘後,她站在隔壁房間的門口,卻遲疑著不去敲門,萬一他睡著了,這時候敲門確實不道德,準備放棄,臥室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露面的是趙崎真,四目相對,沉默三秒,趙崎真說:「他住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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