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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33:04 作者: 師小札
玉麟心裡頓時明了,原來此人就是那日來事務所門口找許月迪的那個男子。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欺負過他。」玉麟冷靜地說,雙臂被壯碩的阿南鉗制住,難以動彈。
「老子信你?」范小原冷冷一哼,「你看許月迪沒親人好欺負是不是?仗著有兩張臭鈔票擺起狗尾巴了?」
玉麟垂眸,平靜的口吻,聲音很輕:「怎麼可能?我自己也是沒有父母的人。」
范小原微微一愣,玉麟平靜的臉上黯然的神色隱隱刺痛了他的心,他幾乎是無法將眼前這個清瘦漂亮的男子和對許月迪惡言相向的混帳聯繫在一起。
「小原,別跟他廢話,讓我來治他。」一臉jian笑的阿南手持尖銳的刀片,一點點從玉麟的喉管處上移。
玉麟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冰涼。
「喲,長得挺漂亮的。」阿南持著刀片在玉麟臉上滑移,眯著眼,滿臉yín欲,「看得老子有些心痒痒。」
玉麟額上沁出冷汗,被鉗制住的手握成拳。
阿南從皮衣口袋裡掏出一條略粗的麻繩,一頭叼在嘴裡,一頭迅速地綁在玉麟的手上。
玉麟掙扎,卻被阿南更暴力地壓坐在背上。
范小原在一邊冷冷地看著。
「嘖嘖。」阿南露出yín靡的笑容,叉著腿坐在玉麟背上磨蹭了幾下,只感胯下的欲望膨脹,迫不及待地解開褲頭,氣息喘促。
「你做什麼?」玉麟知曉了阿南猥瑣的罪惡意圖,警惕地誰,「我警告你,你敢動我一根頭髮,我絕對會讓你進監獄。」
「喲,還挺嚇人的,我真怕啊。」阿南怪模怪樣地做鬼臉,一手撥下褲子,連同內褲,露出骯髒醜陋的分身。
玉麟神經繃直,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冷汗滴滴的聲音。
阿南已經是慾火攻身,迫不及待地伸兩手至玉麟褲前,呼吸粗重。
「等等。」
范小原的手按在阿南肩膀上,目光冰冷。
阿南蹙眉,不耐煩地轉頭:「幹嗎?」
范小原不語,只是用勁扯拉開眼神迷離的阿南,伸腿重重地踩在玉麟的背上,玉麟感到脊柱受壓的鈍痛感,火辣辣的一片。
「我警告你,再欺負許月迪試試!」范小原惡狠狠地罵道。
玉麟幾乎沒了力氣,臉貼在地上,片刻後卻淡淡地笑了,笑得極淺,也許連自己也沒發現。
「我沒有,我最瞧不起的就是欺負人。」
范小原怔住,兩眼直直地看著玉麟。
「小原,你攔我幹嘛?」阿南煩躁難耐,拎著幾乎滑落的褲子,急欲上前。
范小原伸臂一擋,有些嫌惡地看了他一眼:「給點教訓就成,你欲求不滿,自己找小姐去。」
阿南撇撇嘴,強壓下內心的慾火。
「把褲子穿好,什麼樣子。」范小原面無表情。
阿南咒罵一聲,極不情願地將褲子繫上。
「走。」范小原看了眼阿南,轉身離去。
阿南咬牙,只好忿忿地跟著范小原離開。
玉麟一個人倒在地上,雙手依舊被粗糙的麻繩捆住,他抬抬眼皮,只瞧見頭上那盞忽明忽暗的路燈,周圍繞著幾隻茫點似的小蠅子,周圍沒有一點聲音,淒涼,肅殺。
這樣的夜晚讓玉麟想起很多年前抱著老黃狗的夜晚,讓他想起失去父親悲痛欲絕的那個夜晚,想起站在殯儀館看著母親屍體的那個夜晚。
那樣一個個夜晚都是極其相似,眼前是一片黑,時間一分一秒挪移,像是度不完的悲痛糾結著自己,封閉了周圍的一切,遠處有嗷叫聲,似遠古的深山老林里傳來。一種面對猛獸襲擊的惶恐,最最可怕的情緒,就在黑暗中完全的等待。
玉麟奮力地扯開手上的繩子,脫離了鉗制,雙手撐地,讓自己站起來,微微喘氣,整整自己沁滿冷汗的襯衣,然後慢慢地離開。
天忽然下起雨來,先是一點,後是斜斜的一片,最後是轟雷般的嚎叫,大雨迅猛而下。
喬岫藩開門時,眼前的玉麟已是濕漉漉的一身。
「玉麟?」喬岫藩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了?」
玉麟幾乎是站不住,傾身倒在喬岫藩的懷裡。
喬岫藩抱起玉麟,上了樓梯到了臥室,又連忙煮了薑湯,拿來了熱毛巾。
「怎麼電話也不接?我看天越來越沉,肯定有雨,怕你著涼。」喬岫藩拿熱毛巾為玉麟擦身。
玉麟微微笑笑,閉上眼睛。
「玉麟,發生什麼事了?」喬岫藩感到玉麟的異樣,緊張地問。
「沒事,摔了一腳,身上痛。」玉麟說。
「哪裡痛?」喬岫藩蹙眉,細細地看著玉麟身上各部位,「很痛嗎?有沒有摔傷,我們現在去醫院。」
玉麟搖搖頭:「不了,我太累,想睡覺。」
「我們去醫院看看。」喬岫藩擔心地說。
玉麟只是搖頭,拉過一邊的被子為自己蓋上。
「那你先睡,我在你旁邊,有什麼不舒服馬上告訴我。」喬岫藩繼續用熱毛巾為玉麟擦身。
玉麟微微顫抖。
「怎麼了?冷嗎?」喬岫藩聲音輕柔,「全濕了,要擦乾淨。」
玉麟不語。
喬岫藩將熱毛巾按在玉麟臉上,緩緩擦拭。
「都是水珠子,你淋了太大的雨。」喬岫藩心疼,微微斥責。
「不是水珠子。」玉麟笑笑,用手指僵硬地撫上眼角,聲音極輕,輕得只有自己可以聽到,「好像是眼淚。」
喬岫藩顯然沒有聽到。
玉麟睜著眼睛看著面前模糊一片,終於睡了過去。
清晨,喬岫藩睜開眼,發現床上只有一條被掀開的被子,用手摸一摸還是暖暖的。
玉麟正披著衣服站在落地玻璃窗前。
「玉麟,怎麼不多睡會?」喬岫藩走近玉麟,從背後抱住他,「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玉麟點點頭。
「想吃點什麼?我去買。」喬岫藩的聲音非常溫柔。
「你說……玉麟頓了頓。
「什麼?」喬岫藩問。
「沒什麼。」玉麟苦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愛情好像真的是一個時刻的東西,生命中的一個刻度。」
喬岫藩一楞。
「終究是不能長久。」玉麟兩眼看著窗外的一棵夾竹桃,散發出馥郁的香味。
「玉麟,讓我照顧你一輩子,留在我身邊一輩子。」喬岫藩的下巴擱在玉麟肩上,柔柔的聲音傳入玉麟耳畔。
「喬大哥。」玉麟垂眸,「我又夢到爸爸了,還有小鎮的烏篷船,太久沒回去了,實在是想念。」
「不是說過段時間回去看看嗎?」
「我想這幾天就回去看看,我太想念那裡了。」玉麟嘆氣。
「我陪你去。」喬岫藩說。
「我想一個人回去。」
「玉麟。」喬岫藩面色複雜,「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你是不是不會原諒我了?」
玉麟搖搖頭,淡淡地說:「沒有,喬大哥你沒什麼錯,我已經想通了,愛情固然美好,但著實是一時刻的感覺,剩下的只是依戀,是相守一生或是各分東西,也都是看有沒有緣。」
喬岫藩不語,面前的玉麟恍然間離了自己很遠。
忽然之間,什麼都可以改變,生與死,親與敵,更何況是一段情緣。
「讓我一個人回去看看吧。」玉麟轉頭,凝視著喬岫藩。
你會回來吧。喬岫藩幾乎是要脫口而問,但終究沒有出口,他沒有勇氣,此刻也無力挽留玉麟。
空白
喬岫藩乘坐電梯到了十一樓,走進辦公室,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這個城市繁忙的早晨,地上的車子,行人,樹木都和迷你婉拒一樣,悄然挪動,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從不同的角度看完全是不同的樣子。
喬岫藩垂眸,靜靜地看了一會便親自動手為自己煮咖啡喝。
面前是一大堆文件,繁冗的事務,必須一點點處理,喬岫藩閉上眼睛,休息片刻後動手做起來。
不斷的電話,不斷的會議,不斷的裁判,決議,洽談,一切商務工作,他依舊是有條不紊地進行。
司機誠叔載著喬岫藩趕往不同的飯局,透過反光鏡,誠叔看見一張淡漠的臉。
「喬老闆,累了嗎?」
喬岫藩笑笑,搖搖頭。
誠叔輕輕扭開音樂,是很舒緩的古典鋼琴樂。
喬岫藩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把玩著打火機,卻遲遲沒有點燃。
「薛先生什麼時候回來?」誠叔問。
喬岫藩的手一頓,微微笑笑,沒有說話。
誠叔很識相地閉上了嘴。
深夜,回到家,那隻虎皮鸚鵡雀躍地叫起來:「我愛玉麟!我愛玉麟!」
喬岫藩一驚,回頭一看,只是那隻虎皮鸚鵡在頑皮地叫嚷,頭靈活地扭來扭去。
慢慢脫下西服,坐在沙發上,摘下腕錶,鬆開領結,喬岫藩陷入一個停滯的狀態,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他覺得這個房子空得可怕,但又不想出去,外面喧囂的世界照例空得可怕,茫然一片,自己的腳不停挪移,卻不知自己真正想去哪裡。
一切都靜得可怕,喬岫藩低落頭,呆呆地看著紅色的羊絨地毯,柔軟無聲,鞋子蹭上去也是無聲的,什麼都是無聲的。
洗了熱水澡,坐在大床的左邊,喬岫藩靜靜地看著書,然後轉頭看看右邊那隻柔軟的枕頭,枕頭上有幾縷黑色的髮絲,悄然地躺在那裡。
這個房間突然陌生了許多,熟悉的氣味清零了,喬岫藩關了燈,靜靜地半坐著,他感到雙腳冰涼。
一個月後,是杜婉婉的婚禮,喬岫藩受邀而去。
婚禮在一家中檔的酒店舉行,規模不大,偏中式的。鳳冠霞帔的新娘,長袍馬褂的新郎,一切都是大紅色的,桌面,地毯上全是粉亮晶瑩的碎片。
向賓客敬酒的時候,杜婉婉身穿紅色錦緞旗袍,牽著新郎肖亮的手,笑盈盈地向親朋好友敬酒。
人來得不多,有些遺憾的是杜婉婉的母親沒有出席,自然是又少了娘家的一些三姑六婆,氣氛並不熱鬧,但這並不影響杜婉婉的興致,她眉眼都是笑,表情溫柔地看著肖亮,肖亮顯然是有些緊張,少了些在商場上的從容自信,在新人發言時激動得有些結巴,杜婉婉為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