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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33:04 作者: 師小札
生病
轉眼過了一年,冬天來了,大地銀裝素裹,下了幾場雪。
喬岫藩近來身體抱恙,晚上咳嗽氣喘不停,玉麟每天燉川貝冰梨給他喝。
「真好喝。」喬岫藩笑笑,「很甜。」
「要全部吃完。」玉麟笑笑。
「我記得上一次生病,你還悄悄來看我,也燉這個給我喝,卻不敢進來。」喬岫藩笑著打趣玉麟。
玉麟笑笑:「現在每天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燉給你喝了。」
喬岫藩笑笑。
「喬大哥,你別都把擔子挑在自己身上,工作可以分我一半的。」玉麟擔憂喬岫藩的身體。
喬岫藩搖搖頭,一想到玉麟在生意場上費力地斡旋洽談,心裡就微微發疼。
「我真的沒關係的。」玉麟趕緊說,「你應該聽李醫生的,好好住院養病。」
想到喬岫藩的身體,玉麟就擔心,李醫生不止一次叮囑,這樣的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可能轉化為重症肺炎。
「別擔心。」喬岫藩摸摸玉麟的頭,他是一直想給玉麟最好的生活。
玉麟輕輕地靠在他身上。
「玉麟,你幫我拿下書房的文件好嗎?」喬岫藩輕輕地說。
「不好。」玉麟趕緊搖頭,「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就看一會。」
「那也不行。」玉麟堅持。
喬岫藩笑笑:「真的是很重要,我向你保證看一會就休息,真的。」
玉麟知道自己是拗不過喬岫藩的,只能去書房拿文件。
進了書房,打開抽屜,拿出文件,卻又看見了那一疊陳舊的素描畫。
用鋼筆,炭筆勾勒的喬岫藩的畫像,全是林少省畫的,整整一疊,即使喬岫藩珍藏得再好,也免不了微微發黃。
玉麟知道這一年裡,無數個夜晚,喬岫藩總是拿出這些畫慢慢地看,有時候看得很晚,就伏在畫上睡過去。
玉麟知道喬岫藩沒有一刻是忘記過林少省的。
玉麟理解,也懂得寬容,比起只能活在喬岫藩記憶里的林少省,自己已經是幸運萬倍了,自己怎麼能再剝奪喬岫藩這樣沉重的懷念呢?
再說,喬岫藩對自己真的很好,這一年幾乎沒有讓自己做什麼繁重的工作,全是獨挑大樑,玉麟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以至於弄垮了他的身體。
想著,玉麟合上抽屜,拿著文件出了書房,關下燈,玉麟看著滿屋的黑暗,心裡釋然。
喬岫藩的病越來越重,又拖了一個星期,在喬老太和玉麟的堅持下住進了醫院。
玉麟還堅持負擔事務所的工作,喬岫藩起初不答應,後來拗不過自己的身體和玉麟的執意,點頭默許了。
玉麟開始變得忙碌,整天周旋在生意場上,喬岫藩的工作他是極為熟悉的,做起來也倒得心應手,順風順水,只是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回到家已經是十點多,顧不上休息,玉麟又熬了川貝冰梨湯送到醫院給喬岫藩喝。
「以後這麼晚了就不要來了。」喬岫藩摸摸玉麟的臉。
玉麟也揉揉眼睛,眼睛下是兩團暗暗的青色。
「沒事的,我就是想來看你。」
「不用天天來的,真的很累,我可不想看到我的玉麟身體也垮了,乖,明天再來我要趕你了。」
喬岫藩故作生氣,又咳了幾聲。
「那好吧。」玉麟乖乖地說。
隔天早晨,玉麟又趕到事務所,摸莫整齊的黑色西服,看看日程表,今天有好幾個會議,也有個寫字樓剪彩的活動。
開完會,司機老張送玉麟到寫字樓去,剪彩結束後,主辦方邀請前來的貴賓到雲苑飯店參加自助聚會。
照例是群英匯集,眾人衣冠顯赫,插科打諢,逢場作戲。
玉麟慢慢地吃著小甜點,一整天下來,他還真是又餓又累。
一個人影也過來,纖纖玉手拿著架子取著抹茶蛋糕。
「婉婉?」玉麟笑。
「玉麟?」杜婉婉看到玉麟有些驚訝,「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還不錯,你呢?」
「我?也還好吧。」杜婉婉身著粉色的露肩裙,頭髮長了很多,柔順地披在肩膀上,比一年前增添了許多女人韻味。
「你怎麼也來這裡?陪伯父來的嗎?」玉麟問。
杜婉婉微笑地搖頭:「是陪肖亮來的。」
「你們終於在一起了?」玉麟笑著問。
「不是的。」杜婉婉苦笑,「我還是……只把他當普通朋友,他一直對我很好,有時候我不忍拒絕。」
「婉婉,肖先生條件真的很不錯,對你也是真心的。」玉麟提點。
「我知道。」杜婉婉淡淡地說,「但我還是過不了自己這關,而且媽媽也不喜歡他。」
玉麟心裡明了殷碧對女婿的要求極為苛刻,肖亮的身世入不了她的眼。
正說著,肖亮笑著過來。
「玉麟,你也在?」
玉麟笑著點頭。
「我剛才還怕婉婉一個人無趣,幸好有熟識的人,玉麟,多陪婉婉聊聊。」
玉麟點點頭。
三人又說了會話。
小步舞曲奏響,肖亮伸手請婉婉跳舞。
「不了,我有些累,去那邊休息下。」婉婉淡淡地笑。
肖亮雖然有些失望,卻也不勉強。
杜婉婉挽著裙子,慢慢走去陽台。
「我還是不能贏得婉婉的心。」肖亮一臉挫敗,連連嘆氣。
「不要氣餒,只是時間問題,剛才婉婉也說你對她很好。」玉麟安慰道。
「怕是再多時間也沒用了,婉婉也許對我就是沒感覺。」肖亮苦笑,「玉麟,你知道嗎?婉婉她母親為她安排了相親對象,婉婉答應去見面了。」
玉麟一楞,沒想到婉婉會服從母親的安排。
「婉婉母親很討厭我,婉婉也不喜歡我,我是徹底沒希望了。」肖亮嘆息,「算了,我想放手了,婉婉值得更好的男人。」
「你真的要放棄嗎?」玉麟問。
「都一年半了,我也灰心了。」
「才一年半而已,如果我和你說,有一個人因為一個原因苦苦在黑暗裡等了十年才等到光明,然後又尋尋覓覓近三年才找到幸福,你會相信嗎?」玉麟認真地看著肖亮。
「這麼久?時間真殘忍,真的有這樣的事嗎?」肖亮將信將疑。
玉麟慢慢呷了口酒,微微一笑:「那人就是我。」
肖亮微微一怔,說不出話來。
「真的,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停止鬥爭,停止與不幸的鬥爭。」玉麟笑笑,「這是我很早前看的一本書上寫的,也支撐我到現在。」
小提琴樂不斷,玉麟將目光投向遠處,杜婉婉正落寞地倚靠在陽台上。
「你去陪陪婉婉吧。」
肖亮點點頭,心裡感動,正轉身要走,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過頭來。
「玉麟,你聽說了嗎?」
「什麼?」
「那個胡士凡最近動靜很大,脫離了胡家,自己創辦了公司,正在廣招人才。」
「我知道。」
「這也算是他的最後一搏了,他已經落魄到底了,索性走上邪門歪道,聽說他那個公司都是和一些投機倒把,利益薰心的黑商合作的。」
「隨他去吧,他這樣也不會有好前景的。」玉麟淡淡地說。
晚上,玉麟太累,坐在車便睡了過去。
等到司機老張叫醒他的時候,已經到了家。
玉麟按下電燈,虎皮鸚鵡已經將頭窩在翅膀下,微微睡了過去。
玉麟走進浴室,放上了水,浸身其中,疲倦得不行,轉眼又睡了過去,等醒來時,水已經涼了,玉麟打了個噴嚏,趕緊起身裹上浴袍。
一覺睡到天亮,睜開眼,看看時間已經九點,玉麟趕緊起身,看看手機,無數個未接電話。
匆匆趕到事務所,又面臨一堆繁冗的事物,又要管理事務所上上下下的人事問題,玉麟疲憊不堪,一個早晨,哈欠連連。
中午接到電話,與N城的合作已經落實,就等去簽合同,玉麟知道這事拖不得,連夜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翌日清晨就坐上飛機,趕往N城。
去之前當然和喬岫藩通了電話,喬岫藩連連叮囑玉麟要當心身體。
放下電話,喬岫藩心裡是止不住的失意,自己已經好些天沒有看見玉麟了,玉麟忙得不行,自己也不能私心讓他再花時間來看自己,於是只能被思念煎熬著。
「又在想玉麟了?」喬老太削著蘋果問。
「恩,他要出差,好像要在那好多天,又不能見他了。」喬岫藩苦笑。
「玉麟還是不錯的。」喬老太頓了頓又說,「仔細想想,他對我們真的很不錯,做事又有分寸,在這時候也能幫你分擔點,其實我挺感激他的。」
「媽,你現在才知道玉麟的好?」
「誰不知道了?我第一眼看見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心善,聰明。」喬老太笑笑。
「以後對玉麟好些。」喬岫藩又說,「當您親兒子看。」
喬老太只是笑,將削好的蘋果遞給喬岫藩。
玉麟這次出差,一直在N城待了十天才風塵僕僕地回來,正放下行李想去看喬岫藩,又接到了另一個合作項目,這個項目是喬岫藩之前一直付諸心血的,絕不能耽誤。
於是玉麟連氣都沒喘,就又趕上當晚的飛機飛到了T城。
喬岫藩知道後,在心裡自責,自己不爭氣的身體讓玉麟那麼累,而自己已經那麼久沒見玉麟了,思念之情非常濃重。
玉麟在T城處理的合作項目非常成功,對方很是欣賞,信任玉麟,還派出兩個漂亮的秘書要陪著玉麟好好遊覽T城的風光,玉麟笑著謝絕了,他只想趕緊回去看喬岫藩。
終於回來了,玉麟馬上趕到醫院,推開門,看見喬岫藩正半倚在床上看書,喬老太正在一邊為他削水果。
「喬大哥!」玉麟有些開心地嚷道。
喬老太一驚,摸摸心窩。
玉麟臉一紅,撓撓頭,沒想到喬老太也在。
「玉麟,你回來了?辛苦你了,岫藩一直等你。」喬老太起身看著玉麟笑,「我先出去下,你們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