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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33:04 作者: 師小札
玉麟點點頭,心裡溢滿失落。
喬老太捧著湯進了病房,玉麟轉頭看著關閉的門,喬岫藩就在裡面,卻那麼不可及。
「果然是玉麟。」喬老太放下湯,對喬岫藩苦笑。
喬岫藩不語,慢慢打開湯,熱氣裊裊,香味逼人。
「岫藩,我讓他別來了。」喬老太嘆嘆氣。
「也對。」喬岫藩也苦笑。
「我看那孩子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不管怎麼樣,都是不可能的,何況他現在已經有了婉婉。」喬岫藩看看窗外,天氣很好。
「婉婉是個好孩子,就是不知道她家裡人會不會嫌棄玉麟。」喬老太有些擔心。
「希望他一切都好吧。」喬岫藩低頭,沉吟片刻後說道。
轉眼一年過去了,玉麟的生活很忙碌,他已經開始接觸事務所的基本工作,杜勤鶴也開始慢慢地帶他出席一些大大小小的會面,聚餐。
圈裡的人漸漸地都知道了玉麟是杜勤鶴默認的女婿,驚奇的人占大多數,當然嫉妒不滿的人也不少。
在這群人里,一個叫胡士凡的男人對玉麟抵制情緒最大,他是當初杜婉婉的眾多追求者中最執著的一個,人長的文質彬彬,海歸派,家境好。
他對玉麟是相當看不起的,當然怎麼也想不通杜婉婉怎麼會選擇這個在他眼裡除了長相外一無是處的男人。
此刻,他正手端著高腳杯,呷著裡面亮晶晶的香檳。
「士凡,你看,那個叫薛玉麟的。」一個同樣是高幹子弟的男人朝玉麟努努下巴。
「怎麼?」胡士凡問。
「你說杜婉婉怎麼看上他了?你看他小家子氣的樣子,連基本的應酬斡旋都不會。」男人嘲笑道。
「我也覺得怪了。」胡士凡一手緊緊地捏著拳,心裡滿是不甘。
「聽說沒讀過什麼書,家境也差得很。」男人湊到胡士凡的耳邊低語。
胡士凡抿著嘴,半眯著眼,斜看著玉麟。
「士凡,你當初追杜婉婉多費力啊,就差沒把她當女神供起來了,誰知杜婉婉她理都不理你。」男人低低地笑,「還當她眼界有多高,現在好了,看上那麼個貨色。」
這話刺痛了胡士凡,他狠狠地放下杯子,咬牙切齒。
「士凡,你看你,哪裡不如那姓薛的?長相,學歷,家境,他都在你之下。」男人在一邊似為胡士凡不平,「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看那杜婉婉在姓薛的身邊笑得和朵花似的,當初對著我們可是一臉的冰冷。」
胡士凡重重地哼了聲,扭頭去洗手間。
洗手間裡,擰開鍍金的水龍頭,胡士凡慢慢地洗著手,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自信地笑笑。
突然,門開了,玉麟進來。
胡士凡從鏡子裡看到自己厭惡的那張臉,立刻轉身,目光犀利地盯著玉麟。
玉麟朝胡士凡笑笑。
胡士凡掏出西服里的咖啡色方巾,抹抹嘴角:「薛玉麟是吧?」
玉麟點點頭。
「早聽說你了,是杜勤鶴的得意門生,也是杜婉婉小姐的男朋友?」
「是的,您是?」玉麟禮貌地伸出手。
胡士凡卻自顧自地摺疊著手裡的方巾,就讓玉麟的手懸在空中。
「薛先生,你修的是什麼專業?」
「我沒讀過大學。」玉麟很自然地答。
「哦?」胡士凡故作驚訝,「你只有高中學歷?」
「初中都沒畢業。」玉麟洗著手,不在乎地說。
「什麼?」胡士凡心裡大驚,頓時滿是不甘與不屑。
「我很早就讀廚師培訓去了。」玉麟抬頭笑笑,「接觸事務所才一年多,很多不懂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教。」
「廚師?」胡士凡更是鄙夷,忍不住冷笑出來,「你的經歷還真特別,我很好奇,杜婉婉怎麼會看上你的?」
玉麟一楞,沒想到這個男人這樣肆無忌憚地以嘲弄的口吻對自己說話。
胡士凡滿意地捕捉到了玉麟臉上一絲驚訝,心裡很是得意,既然摸清了玉麟的底子,沒必要再做什麼表面功夫。
「這個你自己去問婉婉吧。」玉麟轉頭就走。
「我看大多是一時被迷惑了吧。」胡士凡斜眼看著玉麟英俊的臉,「皮相好頂不了什麼用的,等婉婉以後明白了,你還能在這裡穿這樣的衣服嗎?」
玉麟不語,迅速地洗手,拿起毛巾擦擦袖口,面無表情地轉身出去。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胡士凡忿忿地說。
第二天,關於玉麟的學歷問題很快在圈子裡傳開了,正是胡士凡大肆渲染而成的。
惆悵
這天,杜勤鶴把玉麟叫到書房來。
「玉麟,你坐。」杜勤鶴微微笑笑。
玉麟坐下。
「玉麟。」杜勤鶴緩緩開口,「你應該知道現在大家都在傳你的事情。」
玉麟點點頭。
「我想說的是,玉麟,有些話可以不說的,比如你的學歷,你大可不必告訴不相關的人。」
「這是事實,我的確沒讀過什麼書。」玉麟苦笑,「也不覺得怎麼丟人。」
「不是丟人,玉麟,這些沒必要都告訴外人,你知道外面的嘴巴多厲害嗎?流言似洪水猛獸,要是……」杜勤鶴咳了聲,沒說下去。
玉麟當然知道杜勤鶴想說的是自己坐過牢的事情。
「我以後不會亂說了。」玉麟面露歉意。
「算了,由他們說去罷。」杜勤鶴擺擺手,「我們下去吃飯。」
玉麟起身,跟著杜勤鶴下樓吃飯。
長長的西餐桌上,杜婉婉已經坐下了。
「玉麟,今天金娜做了奶油蘇皮湯。」
玉麟笑笑。
「我倒想吃點面。」杜勤鶴搖搖頭,「最近想念中華美食了。」
「我去做。」玉麟起身,笑著說。
「不必麻煩了,金娜,你去。」杜勤鶴吩咐。
「沒事,我去。」玉麟快步走向廚房。
寬敞的廚房,玉麟切著番茄,黃瓜,拾掇著魷魚,海瓜子,蝦仁,想做海鮮面。
很熟稔的程序,玉麟開心地動手,對於做菜,自己永遠是喜歡的,也是自己可以遊刃有餘的。
很快,廚房溢滿了香味,杜勤鶴摸摸肚子,笑笑:「真香,玉麟,快點。」
「好的。」玉麟應著。
剛端出熱湯麵,門鈴響了,婉婉的母親殷碧剛做完頭髮回來。
一進門就看見玉麟繫著圍裙,端著面,心裡滿是鄙夷,重重地哼了聲。
「殷碧,回來了,快來吃晚餐了。」杜勤鶴連忙笑著和夫人說。
殷碧慢慢坐下,看著端面上來的玉麟。
「我想吃麵,就叫玉麟給我做了碗。」杜勤鶴笑嘻嘻地說。
「他真是一輩子做菜的命。」殷碧冷笑。
「媽媽!」杜婉婉嚷到。
「嚷什麼?我哪裡說錯了?」殷碧狠狠瞪著杜婉婉。
「好了,別說了。」杜勤鶴趕緊打圓場,「新做的頭髮?很漂亮。」
殷碧得意地摸摸自己蓬鬆的捲髮:「這兩天都別碰我的頭,小心歪了。」
「是,是。」杜勤鶴寵溺地說。
玉麟吃得食不知味,每次和杜家一起吃飯,自己就渾身不自在,要時不時地受殷碧的數落和嘲諷。
「婉婉。」殷碧將一小塊牛肉放進嘴裡,「還記得那個胡士凡嗎?當初我給你介紹的那個胡董事的兒子。」
「不記得了。」杜婉婉說得直接,轉頭笑嘻嘻問玉麟蘇皮湯好不好喝。
殷碧強壓住心裡的氣,繼續悠悠地說:「人家有本事,現在把他父親的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
「和我有什麼關係?」杜婉婉不理母親話中音。
「想當初他追得你那麼緊,要是你好好把握……」
「行了,還提他做什麼?」杜勤鶴打斷夫人的話。
「我說錯了嗎?人家胡士凡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多少人家都拼命地把女兒往他家塞,我們的女兒倒好,白白錯過了這樣的機會。」殷碧的聲音越來越尖,邊說邊看玉麟,心裡滿是不甘。
玉麟只是靜默地吃著盤子裡的菜,他早已習慣了殷碧對他的無視。
「別說了!」杜婉婉大嚷。
「行了,好好吃吧。」杜勤鶴往夫人的盤子裡夾了顆蝦球,「我看那胡士凡也沒你們說得那麼好,人很滑頭,很會做表面功夫。」
殷碧重重地擱下叉子,起身上樓。
「玉麟,你別介意,婉婉她媽就是這麼個脾氣。」杜勤鶴笑著安慰玉麟。
「沒事的。」玉麟笑笑。
又是一頓不愉快的晚餐,餐後玉麟小坐了會便起身告辭了。
走在大街上,玉麟雙手插著褲袋子,低著頭,陷入複雜的情緒中。
這一年多,玉麟覺得自己的生活像台不斷運作的大機器,每天醒來就是穿西服,打領帶,去公司,每隔幾周就有各種類型的聚餐,那些複雜的行程安排都密密麻麻地記在本子上,自己的生活也像是被複印在本子上。
那些聚會,玉麟是很不喜歡的,帶著象徵性的笑容對著一張張陌生雷同的臉,不斷地握手,自我介紹,交換名片,彼此恭維,那些已經讓他非常厭倦。
當然還有流言蜚語,像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冷不丁地朝玉麟刺來,他的過去永遠像是個巨大的隱患,一旦被人知曉,玉麟知道不僅自己,連杜家也會陷入聲名狼藉的慘地。
自己像是行走在刀刃口。
這一年,玉麟感到開心的時刻真的很少,除了每個月買很多營養品去探望外婆外,他幾乎感受不到什麼真正開心的事情。
想著想著,玉麟抬起疲倦的臉看看天上那輪嫩黃的月亮,嘆口氣。
路邊傳來悠悠的二胡聲,是一個裹著藍色夾襖的瞎子在泣泣落落地拉著,他的面前放著個破碗,裡面有些零散的骯髒的硬幣。
玉麟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紅色,正要扔進那碗裡,已經有一隻手先他一步將一張紅色的放入碗裡。
轉頭一看,是喬岫藩。
玉麟一怔,多久沒看見他了?這一年見到喬岫藩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偶爾的見面,兩人身邊也都是人,能說會話的機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