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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33:04 作者: 師小札
    「我說我就是姓喬的。」林少省笑笑,伸個懶腰。

    「他們為難你了嗎?」

    「沒,沒多久就走了。」

    「走了?」喬岫藩不敢相信。

    「是啊,我隨便塞了點錢給他們。」林少省慢慢打著哈欠,漫不經心地說。

    「什麼?你給他們錢?」喬岫藩驚得放下了筷子,「你哪來的錢?」

    「我自己還有點小銀子。」林少省笑得頑皮,「再說,當時伯母正在睡覺,我看那幾人纏得要命,嗓門又大就隨便塞點錢好快些打發他們。」

    喬岫藩面露苦色,低落著頭,一聲不吭。

    「沒事,就一點小錢。」林少省微微笑著,「我知道他們是來討債的。」

    「以後他們再來你就打電話給我。」喬岫藩嘆氣,「其實我真不想你知道這件事。」

    「不許和我這麼生分!」林少省睜大眼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也絕不能你替我還錢。」喬岫藩心疼地看著林少省。

    「那有什麼?」林少省繼續笑,「反正以後還是要吃你的穿你的,你逃不掉的。」

    喬岫藩心裡發酸,看著面前那碗發脹的麵條,突然有種流淚的衝動,萬分抑制後才笑著抬頭。

    「我不會逃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討債的人像塊賴皮膏藥一樣死死地纏在喬岫藩寧靜的生活上。

    喬岫藩老太生了場病,臥床不起。

    沉重的負擔將生活勒得緊緊的,喬岫藩感覺自己像是在罅隙中求生存,白天壓榨式的工作,晚上還要撐著眼皮應對酒吧的喧鬧的場子。

    這樣的生活不知到哪才是個頭。

    討債的人軟磨硬泡,逐漸侵涉到喬岫藩的工作領域,開始時常地有兩三個人跑到喬岫藩打工的事務所要錢,皮比牆厚,巧舌如簧,擾得喬岫藩心煩意亂,慢慢地周圍的同事也對他頗有怨言。

    沒多久,事務所的老闆很友好地勸退了喬岫藩。

    喬岫藩抽著煙,晃蕩在路邊,摸摸口袋,裡面只有幾個硬幣,心感淒涼。

    走進一家便利店,用僅有的硬幣買了個麵包,干嚼起來。

    炎熱的天氣,快融化了的柏油地,鑠石流金,赫赫炎炎,毒辣的陽光直she喬岫藩,他連眼睛地睜不開。

    回憶(七)

    夜幕降臨,酒吧里男男女女醉眼迷人,台上的樂隊此刻正彈奏著迷幻的布魯士音樂,樂聲時而冷凝,時而豐沛流離,慢慢撒落人的心房。

    暗色的燈光曖昧,有正在調情的男女,有獨自品酒的孤客,也有自帶大麻的頹廢男子悄然躲進廁所里貪婪地吸食。

    林少省很早就在一邊等著喬岫藩,他靜靜地吸吮著一杯櫻桃汁,看著穿梭在場子裡的喬岫藩。

    不知覺地,一個男人移到林少省的身邊。

    「我要伏特加。」男人吩咐。

    林少省瞟一眼男人,微胖的身材,穿著黑色的皮衣,像一隻圓渾鷹。

    男人朝林少省笑,眼睛游移在他身上。

    「我看你很久了。」男人慢悠悠地點上一支煙。

    林少省眼皮也不抬,繼續吮著櫻桃汁。

    「挺可愛的,喝這個。」男人抬起嘴巴朝林少省手裡握的飲料杯子一點。

    「關你什麼事。」林少省嘟囔,繼續轉頭看喬岫藩。

    「呵,還有個性,我喜歡。」男人吐著煙圈,一手把玩著打火機,一手擱在林少省的腿上。

    「放開!」林少省喝斥。

    男人懶懶地抬手,閒適的笑掛在嘴角。

    「多少錢一個晚上?」

    「有病!」林少省瞪著他,「有欲望找小姐去!」

    「我就喜歡你,怎麼辦?」男人死皮賴臉地笑。

    林少省嫌惡地哼了聲,正欲起身走開,手腕卻被男人攫住。

    「幹什麼!放開我!」林少省嚷著。

    「我說了,陪陪我。」男人收了漫不經心的笑,目光有些冷。

    「神經病!別碰我!」林少省使勁甩開男人的手。

    「別說碰你了,我就是做了你,又有誰敢說半句?」男人死死地攫住林少省的手。

    林少省頓生不好的預感,這個男人應該是盯了自己很長時間,現在過來明目張胆地騷擾更像是有恃無恐。

    果然,下一秒,幾個目如鷹隼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男人背後。

    「小弟弟,顧大哥看上你了,別不識相。」其中一個男人雙手插著口袋,淡淡地說。

    林少省一驚,顧大哥?難道就是這一帶走私大麻,搖頭丸,開地下舞廳的那個姓顧的?

    男人一手死死地抓著林少省的手腕,另一手摸向頸後,微微側身,林少省看見男人頸後密密的毛髮,一直向背部延伸。

    標誌性的獅鬃,的確是顧海琛。

    林少省知道自己惹了麻煩,不由地慌張起來,霎時間,手心裡沁滿了冷汗。

    「別緊張,就是讓你陪陪我,又不是要吃你。」顧海琛露齒笑笑,眯著眼,欣賞著眼前這個男孩的身材。

    周圍發出輕笑。

    林少省轉轉眼睛,看到一幫人白色襯衣里都突起一塊硬邦邦的,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刀子,或許,是槍。

    「顧大哥,我還是學生,什麼都不懂,手腳笨,陪您怕是不太合適。」林少省鎮靜地說。

    「學生?我就喜歡學生,不懂沒關係,我教你。」顧海琛不緊不慢地說。

    「我很笨,會掃了您興致。」林少省一字一頓地說。

    「挺會說話的,我喜歡。」男人一手抓著林少省的手腕不放,身子慢慢貼近林少省。

    林少省只覺一陣濃稠的辛辣味傾軋下來,卻無處可遁。

    男人伸出舌頭舔舔林少省的耳朵。

    林少省強忍著胃裡泛起的不適,撇過頭去。

    男人更放肆地笑。

    「小弟弟,不懂沒關係,我們顧大哥會教你的,顧大哥的花樣可多了。」周圍的人發出奇異的笑聲,充斥著yín靡。

    「小省!」

    林少省一驚,轉頭一看,是喬岫藩。

    「怎麼了?」喬岫藩神色不安,看著眼前一幫黑衣黑褲的人正纏著林少省。

    「沒事,你去忙自己的。」林少省趕緊朝喬岫藩笑笑。

    喬岫藩看出了他眼神里強撐的輕鬆,一個步子邁上前,把林少省拉到自己背後。

    顧海琛一個不注意,發現手中一空,林少省已經被護在喬岫藩身後。

    「你是誰?」男人輕輕撇過頭,又慣性地摸摸頸後的鬃毛。

    「我是他男朋友,如果他做了什麼得罪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喬岫藩淡淡地說。

    男人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邊笑邊搖頭,一手不停地扣擊著銀色打火機,火苗一簇一簇。

    「他沒得罪我,我就是想叫他陪我睡覺。」男人伸指點點林少省,無恥的神情一展無遺。

    喬岫藩陰著臉,靜靜地與男人對視。

    「不行。」

    話剛落,身邊幾個男人立刻密密地挺身上前,目露凶光。

    林少省心一慌,手緊緊抓著喬岫藩的胳膊。

    「我是不是聽錯了?」男人掏掏耳朵,故作一臉納悶,「沒幾個人敢和我說這兩個字。」

    一邊高壓壓的人影立刻貼近喬岫藩。

    「你沒聽錯,他是我的。」喬岫藩將林少省護在身後。

    男人陰笑。

    「我倒是不信,我今天連這麼個毛孩子也搞不到。」

    「我們走。」喬岫藩拉著林少省欲離開。

    下一秒,喬岫藩感到襯衣外一陣冰冷,一個長髮披肩的瘦削男人手握鋒利的刀抵在他腰間。

    「你走可以,把他留下。」男人指指林少省,yín靡地笑,「我今天一定要嘗嘗他是個什麼滋味。」

    喬岫藩轉頭,兩眸子徹冷如冰,對視著男人。

    林少省心裡惶恐,又擔心喬岫藩,咬咬牙,做出決定。

    「喬岫藩,你去忙吧,別管我了,我沒事的,顧大哥只是想和我交個朋友。」

    「不行。」喬岫藩又堅定地拒絕。

    「小朋友自己都答應了,有你什麼事啊。」男人笑得輕浮,伸出手臂探向林少省的光溜溜的脖子,「嫩得……

    話未完,一陣訇響,玻璃碎片四濺,顧海琛的頭上迅速流下幾條蚯蚓般彎彎扭扭的殷紅色。

    顧海琛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不緊不慢地擦擦頭上的血。

    「不准碰他。」喬岫藩堅決地說,一手拿著半個刺片嶙峋的酒瓶,兩眼微微發紅。

    顧海琛抬頭看喬岫藩,鮮血流入他眼睛裡,猶如鬼魅,隨即大聲地笑,笑得粗獷,帶些瘋癲。

    後來的事情像被鮮血流淌過一般,模糊,混沌。

    喬岫藩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喬老太在一邊抹眼淚。

    「我怎麼在這裡?」喬岫藩感到頭痛欲裂,四肢不得動彈。

    「岫藩,你都睡了好幾天了,我真擔心你醒不來了。」喬老太眼淚汪汪的。

    「我……」喬岫藩努力回想,卻還是一片混沌,一側身,立刻感到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別動別動。」喬老太趕緊叮囑。

    喬岫藩這才發現自己右下腹綁著敷貼,劇烈疼痛讓他回想起暈厥前的那刻有把鋒利的銀光閃閃的刀子一直一直刺入自己腹部,螺旋一樣地扭動,像是要刺穿一般。

    「媽,小省呢?他在哪裡?」喬岫藩龕動蒼白的嘴唇,艱澀地問。

    「哦,他去買水果了。」

    「他一直都在?」

    「是啊。」喬岫藩老太欣慰一笑,「每天幫你擦身子,不嫌髒不嫌累,也難為他了。」

    話剛落,林少省咚咚地進來,一看喬岫藩醒了,連忙走到床榻邊。

    「怎麼樣了?有沒有很痛的感覺?」

    喬岫藩搖搖頭。

    「我快擔心死你了!」林少省紅著眼,小臉一抽一抽的。

    「沒事。」喬岫藩微微一笑,用手摸摸林少省的頭。

    喬老太叫來了醫生,護士,完善各項檢查後,終於鬆了口氣,去結欠了的費。

    病房裡終於只剩下喬岫藩和林少省。

    林少省靜靜地削著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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