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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33:04 作者: 師小札
    喬岫藩剝下錶帶,遞給林少省:「看完繼續做卷子。」

    「機械錶,色澤不錯,機芯也是進口的,就是還鑲著寶石,太俗氣了。」林少省看著手錶,點評一番。

    「寶石很俗氣嘛?我倒挺喜歡的。」喬岫藩笑笑。

    林少省又將手錶貼近耳畔細細地聽。

    「不錯,聲音很小。」

    「看完就做卷子。」喬岫藩催促。

    林少省悶悶不樂地將表還給喬岫藩。

    卷子做完後,林少省又連打哈欠,拉開抽屜掏出幾塊巧克力啃。

    喬岫藩慢慢看著卷子。

    「不錯,基本都是對的。」

    「你蒙誰啊,我知道你找了份最簡單的題目給我做。」林少省咀嚼著巧克力,牙齒一排黑。

    「基礎是最重要的,而且倒數第三題還是有點難度的,你卻都做對了。」喬岫藩笑笑。

    「那我還不賴的。」林少省自嘲道。

    「當然。」喬岫藩靜靜地應著。

    林少省一楞,很少有人這樣堅定地肯定自己,這感覺倒很舒暢。

    喬岫藩又拿出幾分卷子,挑了幾題比較經典的給林少省做,再一一解答,一直倒傍晚。

    「留下吃飯?」林少省瞅瞅喬岫藩。

    「不了。」喬岫藩婉拒。

    「隨便你。」林少省嘀咕,面露失落,「反正總是只有我一人吃,走吧,塊走吧。」

    喬岫藩一聽,微微低頭,看著鋥亮地板上全鋪滿了素描畫,一幅幅動物畫像,貓,狗,象,鱷魚,幾乎都是用寂寥簡易的畫筆勾勒出的,可以想像這個男孩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孤零零畫畫的樣子。」

    「那我留下陪你吃?」喬岫藩微笑。

    「真的?」林少省馬上跳起來,卻又作無所謂狀,「我可沒強留你哦。」

    兩人坐在長長的西餐桌兩端用餐。

    菜是保姆做的,每道都很精緻,用銀亮的帶金柄的蓋子半掩著,好看是好看,卻有些冷冰冰。

    林少省悶著頭吃,前額的兩根捲曲的毛還是沒被壓下去,一晃一晃的。

    喬岫藩慢慢吃著一碗鬆軟的白米飯。

    「喝酒嗎?」林少省叫保姆開了瓶香檳。

    「不,我不喝的。」喬岫藩笑笑。

    「那我自己喝。」林少省為自己倒上滿滿的一杯,咕嚕嚕地吞下去。

    「你這是品酒嗎?」喬岫藩笑笑。

    「我愛怎么喝酒怎么喝,反正有的是。」林少省撅著嘴巴。

    喬岫藩夾起茄子吃。

    「這樣和人一起吃飯真是少有。」林少省笑嘻嘻的,「還是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

    「我們在題海中徜徉了四個多小時。」喬岫藩打趣道。

    「別提了,煩。」林少省皺眉,「我恨死數學了,我根本不知道學那有什麼用,我只喜歡畫畫。」

    「你畫得很好。」

    「就那些?你在房間裡看到的?」林少省笑得得意,「那些都不算是我畫得好的,都是隨便玩玩,練練筆的。」

    「厲害。」喬岫藩讚許。

    「當然,對畫畫我還是挺有自信的。」林少省喝著香檳,臉紅紅的,「我打算考美術專業。」

    「很不錯的選擇。」

    「但爸爸說那是輕浮的,哄人玩的,不能當做生活用的。」林少省抬頭看看天花板,「我也覺得這話有理,你瞧梵谷最後落了個自殺的結局,直到死後多年他的作品才被認可,價值上億,但那有什麼用,他生的時候連奶油麵包都買不起。」

    「你想得挺多的,你是說理想和現實不能共存?」

    「是啊。」林少省點點頭,「我可是要賺大錢的。」

    「你這個年紀都那麼想。」喬岫藩笑著說。

    「我是認真的,我是過不了貧窮的生活。」林少省苦笑。

    喬岫藩低頭看看餐桌上一隻只骨瓷碟子,色澤光滑,碟子上綴著一隻只如火的櫻桃。

    林少省拉扯著自己的襯衣:「我只穿這個牌子的,改不了。」

    喬岫藩靜靜吃著飯,心想這個孩子的確是被寵壞了,對物質非常挑剔,但卻不惹人厭,也許是因為他對精神的追求同樣很高。

    「但我會自己賺的,不靠父母。」林少省鄭重地說。

    「我相信你,但首先你要學好數學,至少要過得去。」

    林少省撅著嘴巴,低頭抓抓自己的頭髮。

    「也是。」

    喬岫藩溫和地笑笑。

    一個星期後,喬岫藩又準時到林家,拿出卷子給林少省做,這次正確率很高。

    「你是怎麼複習的?進步那麼塊?」喬岫藩驚訝。

    「也沒怎麼,就是摸出了規律,勉強應付題目的。」林少省笑笑。

    「就這樣?」

    「還有……就是……」林少省低低頭,又撓前額的捲髮,「你是所有家教中我比較喜歡的。」

    「那真是我的榮幸。」喬岫藩伸手摸摸林少省的頭。

    回憶(二)

    不知不覺中,喬岫藩給林少省做家教已有大半年余,林少省的成績有了很大進步,兩人也慢慢熟稔。

    這天,喬岫藩又按時來到林家,走進大門,那隻俏皮的鸚鵡卻沒像平時一樣喧鬧,整個屋子靜得暗沉。

    喬岫藩一看,林少省正坐在角落裡默默抽菸。

    「怎麼了?」喬岫藩走過去,低頭看看林少省。一看才發現林少省的臉上青紫相交,地上撒著些零落的菸蒂。

    林少省眯起眼朝喬岫藩笑笑。

    「和人打架了?」喬岫藩用手捧過林少省的臉。

    「別看,丑著呢。」林少省別過臉,岑寂會又自嘲道,「為了一個女人打架,搞成這樣。」

    「怎麼回事?」喬岫藩蹲下身,與林少省對視。

    「沒什麼,就一個胖子說我搶他女人,找了幫黃毛來整我。」

    「你倒挺有本事的。」喬岫藩笑笑,轉身去抽屜拿消腫的藥,又打好熱毛巾敷在林少省臉上。

    「別那麼說,我鬱悶死了,想洗心革命做個乖學生都不行。」林少省搖搖頭。

    「乖學生?」喬岫藩慢慢揉著他手臂上青腫的一塊,「那你還惹事?」

    「我沒惹啊。」林少省懶洋洋地說,「只是誰也抗拒不了漂亮女人。」

    「別人的少去動主意。」喬岫藩淡淡地說。

    「是我的就是我的。」林少省兩眼發出悠悠的光,聲音有些鬼魅。

    喬岫藩朝他看了一眼,一聲不吭。

    「今天別做題了,我得休息下。」

    「可以。」喬岫藩說。

    「那我們可以做些其他事情?」林少省笑得像個偷到糖果的小孩。

    「你想做什麼?」喬岫藩微笑。

    「我們看點片子?恩?」林少省眨眨眼睛,笑容蔓延到眼角邊青紫的腫塊,像個畫了釉彩的小丑,有些滑稽。

    「什麼片子?」

    「都是些精彩的。」林少省立刻站起來,拍擊雙掌,去柜子里搗鼓片子。

    喬岫藩過去一看,全是些色情片。

    「別裝正經,男人都愛看。」林少省將碟片攤在沙發上,支著頤,腮幫子鼓出,眼睛轉得快。

    「看這?」

    「適當的時候需要緩解下。」林少省淘氣地笑笑,指指自己的下身,「對身心有好處。」

    喬岫藩拿過一張,看著上面yín靡的畫面,銷魂蝕骨的標題,玩味地笑笑。

    「別說你沒看過。」

    「看過。」喬岫藩平淡地說,「我在比你小的時候就看過。」

    「真沒看出來。」林少省塞進一張光碟,按下按鈕。

    兩人邊看邊喝啤酒,整整兩個鐘頭。

    林少省輕輕地笑,一手剝著花生殼,拋上空,用嘴接住,時不時地瞄瞄身邊的喬岫藩,喬岫藩則鎮靜地喝著啤酒,一罐喝完又開一罐。

    「和你看真沒意思,和個木頭人似的。」林少省用腿頂頂喬岫藩。

    喬岫藩轉頭看他,只是笑。

    屏幕上高cháo迭起,極其曖昧的聲音傳入骨髓。

    林少省卻只盯著喬岫藩這個木頭人。

    「你這個人……」林少省又輕輕啃下一顆花生,眼神如醉,壓低聲音,慢慢靠向喬岫藩。

    下一秒,他的唇落在喬岫藩嘴角。

    喬岫藩微微一怔,有些驚訝地看著林少省,林少省卻沒停止舉動,而是伸出舌頭繼續舔舐喬岫藩的嘴角。

    一陣陣蘇蘇軟軟,濕潤潤的觸覺刺激著喬岫藩的神經末梢。

    「喜歡嗎?」林少省問。

    「都是花生米的味道。」喬岫藩說。

    「那你喜歡嗎?」

    喬岫藩不語,低頭喝啤酒。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那個女的嗎?」林少省將兩腿擱在喬岫藩身上,「因為她和你有些像。」

    「是嗎?」

    「你看不出來?」林少省用腳尖頂頂喬岫藩的腰,「別裝糊塗,你知道我喜歡你的。」

    喬岫藩繼續沉默。

    「我想我表現得夠明顯了,你卻一點回應都沒。」林少省苦笑,「因為我是男人?」

    「那個我無所謂。」喬岫藩靜靜地說,「要是我喜歡,不管男女,屬豬屬狗,我喜歡就是喜歡。」

    「那你……」林少省緊張地貼近喬岫藩的耳朵,「你喜歡我嗎?要說實話。」

    「我……」

    「要說實話!」林少省嚷著。

    「喜歡,很喜歡。」喬岫藩手指貼著啤酒罐,一點點往下移。

    林少省一下抱住他,頭擱在他肩頭,笑得甜蜜滿足,「早該說了,和擠牙膏似的。」

    喬岫藩拉過林少省環在自己脖子上的長臂。

    「你想清楚了?你連高中都沒畢業,真的想清楚了?這不是一般的感情。」

    林少省親吻著喬岫藩的鬢角,點著頭。

    「你父母不會同意的。」

    「要他們同意做什麼,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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