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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12:28 作者: 野茫
越夜風浪便越厲害,窗縫打開一點點,冷風便毫不客氣地灌入。
一派風雨欲來的樣子。
同一時間,秦倦正站在屋頂的涼台旁。
長風將他未扣緊的襯衣衣領吹起。
溫山眠進浴室時,海面上的狀況整體看著還算好。
偶爾晃動盪進一點水珠,同三角帆時的狼狽相比也不算什麼。
所以浴室門關緊之後,秦倦便上樓看了眼溫山眠打造出來的涼台和扶梯。
也就在這時,他聽見被溫山眠放在陽台內側的木桶里傳出了尖牙咔嚓咔嚓的聲響。
顯然是那扁魚已經醒了,正在裡邊翻江倒海呢,好似想從木桶里衝出來一般。
看似尋常,但如果仔細聽一聽的話,又會聽出那扁魚動作時的焦躁感。
仿佛不僅僅想逃離這木桶,還想逃離這一整片海域。
天色暗淡,海浪過大,反覆撲起時的海水仿佛形成了雨珠。
秦倦的目光在這其中偏過,朝那隱隱有激盪之勢的海平面掃了一眼。
風將他的黑髮吹起。
海水嘩嘩翻滾,至於頂端時相互衝擊出泡沫,復又褪下。
阿二匍匐於一側,長尾不耐地輕輕拍打。
也不知是在不耐煩那吵鬧的扁魚,還是在不耐煩這洶湧的海面。
秦倦的目光落向木桶,對阿二說:「看著它。」
阿二:「……」
它睜開眼睛,很低地吼叫了一聲,像是在說,這是他們兩的東西,不應該由它來看。
直至秦倦目光冷冷地望過去,阿二的肩胛才向後一縮。
順從地不吭聲。
兇殘的扁魚對外邊的事情一概不知,只顧著想逃離那小小的木桶。
在裡邊奮力躍起,將整個木桶撞飛起來,阿二於是用長尾重而實地往那木桶上邊一敲。
木桶頓時就不動了,任由扁魚再怎麼掙扎,也挪動不了分毫。
看似細長的尾巴好像有千斤重。
秦倦多看了海面最後一眼,對阿二說:「今晚風浪大,看住了。」
也不知說的是扁魚,還是那風浪風浪。
但總歸阿二是聽懂了的,壓住扁魚的長尾尾尖立起一點,在空中輕輕地晃悠了一下。
秦倦便從屋頂消失,進到了臥室,於翻滾的船隻內,點亮床頭柜上的油燈。
火光蕩漾。
這麼說起來,溫山眠的動手能力是真的很強。
釣完魚之後,他不僅打造了一個涼台,還因為覺得阿方索造的臥室窗戶太偏了,索性自己動手又多造了一扇。
舊窗戶在衣櫃旁邊,新窗戶則在床頭正上方。
是一個長方形,床頭多大,那窗就多大,甚至比床頭要再寬上那麼幾厘米。
秦倦垂首用指尖抵開床頭上方的新窗,旋即很快便瞧見了外邊翻滾的黑海。
這也是溫山眠的用意。
航海危險,但他也不可能一路不睡。
有了這樣一扇窗,哪怕他在睡覺,也能第一時間捕捉到船隻動向。
想到小孩一臉睡意朦朧從這窗戶下冒出雙圓眼的樣子,秦倦彎了彎唇,收手,任由那窗戶的木板磕碰回來。
在窗框上發出「咚」的聲響,又被海浪聲淹沒。
秦倦在這兩種聲音的交雜中繞過床尾,坐到了另一側床頭,順手撈過溫山眠的羊皮本。
一天過去,小孩的羊皮本上又增加了不少內容。
窗外海水鬧騰,秦倦倚靠在相比之下極為安靜的房間內,才將羊皮本上的內容看了沒兩行,便聽見臥室門被人從外邊猛地推開。
大風「呼」地一聲直灌進屋。
溫山眠復又關閉,渾身裹著皂角的香味往秦倦身側一撲。
連頭上的水都沒來得及擦乾。
秦倦看眼牆壁上的沙漏,蹙眉說:「你才洗了多久--」
溫山眠興致勃勃打斷:「您是不是改了浴室?」
海水一揚,床頭所靠的那一面木牆向下,溫山眠也不自覺順著重力往秦倦的方向多滑了一些。
後者目光看向溫山眠,眉眼舒展開來:「舒服嗎?」
溫山眠連連點頭:「嗯。」
旋即兩眼冒光道:「是怎麼改的啊?」
越川家中的浴室是阿一改造的,溫山眠原以為這種事只有阿一會做,卻不想如今船上的浴室也被改過了。
阿一不在,那船上能做這種事的自然只有先生。
原來先生也會進行這樣的改造嗎?
可他方才分明什麼動靜都沒有聽見啊,即便風浪再大,以溫山眠的耳力,也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捕捉不到。
正是懷揣著這份疑惑時,溫山眠瞧見了那過濾網上緩緩後退的淺淡玫瑰紋。
內心的好奇於是頓時膨脹得更甚。
是這樣的,當初溫山眠抵達巴爾幹的第二天,巴毅便將血仆屍體給了大青。
大青則表示一旦合成成功,會立刻通知巴毅。
可最終結果是失敗。
這個失敗可以說是早有預見,巴爾幹本就沒有過先例,要怎麼做全靠大青自己摸索。
再加上大青此前也說過,按照他的理解,這荊棘紋必須得在最新鮮時剝離才有效果,越晚,效果可能就越差。
而最終的結果可以說是驗證了這一點。
據大青所說,他最終合成的那把長刀,荊棘紋路附上去後,長刀動了一下,便不再動了,連帶著紋路也變得灰死過去,算是徹底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