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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12:28 作者: 野茫
阿方索卻還是緊盯著那艘小船。
離岸太遠,溫山眠已經聽不見岸上人的聲音了。
但他聽得見方形帆船上的質疑。
溫山眠沒管,視線只朝著帆布的方向看。
按照阿方索的意思,這種帆只有最開始需要人力去拉扯,一旦風向確定的時候,是可以將帆盡頭捆在短木上,然後讓帆船自行前進的。
而什麼時候算風向確定?
當然是在完全離開巴爾幹海岸的時候。
巴爾幹山落下的陰影漸漸從側面消失,溫山眠所搭乘的小船完全暴露在海洋之上。
他和阿方索的眼神同樣專注認真。
直到這時候,三角帆船的優勢才開始顯現。
在海岸邊,因為有同為自然造物的巴爾幹山阻擋,所以風整體是溫順且禮貌的。
可當小船駛離海岸,失去巴爾幹山所阻擋的一部分風,前後所有只剩下海洋時,風向就不再那麼單一了。
地面變成海的地盤,高空則完全只剩下風。
它時而會往前吹,時而又會改變風向左右亂吹,風力更是時輕時重。
而等到這時候,海洋就變成了三角帆的天下。
它實在是太敏捷了,船隻直接以「s」型像火箭一樣在海上跑,什麼樣的風它都能用。
溫山眠只需要把持住韁繩的尾部,將它確定一個方位,帆布自己就會左鼓鼓,右鼓鼓地帶著船往那個方位前進了。
「喔!」方形帆船上一個獵魔人見狀,終於叫了一聲:「原來這船這麼猛的嗎!」
溫山眠聞聲回頭望去,才發現那原本在順風狀態下,速度極快的方形帆船不知何時因為複雜的風向而遲緩了下來。
船上的人正在努力拉扯方形帆布的朝向,讓它去適應風。
可海上的風實在是太千變萬化了,就算他們想辦法去調整,那方形帆也依舊漸漸不敵靈便的三角帆。
拉扯著船繩的溫山眠咧了咧唇。
靈便的小船意味著需要聰明的掌船人,可以說在三角帆船上,掌船的人幾乎是和帆,和風完全融為一體的。
風帆去自動利用風,而控制船的人則需要高度理解風帆,並在適當的時候幫助風帆調整方向,讓它能更好地御風前行。
溫山眠起初並不能做到這一點,導致小船一度走得歪歪扭扭。
他離開海岸邊可是撞了整整兩次岸。
最後之所以能突飛猛進,是因為他看見了豎木頂端上懸掛的一塊小小的薄布。
這也是阿方索這一次新加上去的,薄布看著又輕又小,風只要輕輕一吹,它就能立刻晃蕩起來。
而小風和大風相撞的時候,它則會自動順著大風走,小風只能在其中撞出一點點波瀾。
這是在精準地為航海者們測風。
是阿方索對無法控風的失敗航海經驗,深刻檢討後的產物。
他那麼長時間的望海,那麼執著的等待並非是多餘的。
溫山眠抓住了薄布與帆布之間應該是怎樣的夾角才能精準前行後,順著薄布固定住帆布,小船便立刻如游蛇般往前進。
與此同時,溫山眠也豎起一隻手,向身後的大青揮了揮。
方形帆船尾的大青得令,深吸一口氣,克住對海洋的恐懼,扭頭朝巴爾幹海岸邊喊:「阿方索!」
「成啦--!」
遠在海岸邊的阿方索已經迫不及待地站到了另一艘船上,即是如此,他也還是伸長了脖子。
將兩艘小船的一切航行狀態看在眼裡,阿方索橫著一根手指用力搓了搓鼻子,再舉起那對粗壯的手臂,鼓動肌肉,激動地喊:「啊!」
渾濁的聲音驚起飛鳥,同時也驚到了方形帆船上的人,只見他們臉色驟變:「哎!!客人!」
輕帆會讓船前進時狀似游蛇,而輕船的缺點眼下也暴露出來了。
只見當溫山眠整個人向後拉扯繩索,在確定風向後,意圖在風中將帆繩捆綁在短木上時,那海上的風便像是捉弄他一般,突然一個猛往他身體倚靠的方向吹。
薄布瞬間轉向,溫山眠一愣。
就那麼一瞬間沒來得及調整身體,本該在腳下的船底便整個向側面飛揚起。
腳下失去穩定的支撐,溫山眠在那一剎那頓感身體的失重。
風在耳邊急速略過,船底直上著出現在高處,倒是溫山眠因為失去平衡而身在低位,眼見就要倒向海洋。
川急的滾滾海浪在身後捲起,有那麼一瞬間幾乎就貼近在他後腦了。
最後還是秦倦踩向翹起的那一邊船沿,將起飛的帆船重新壓回去,與此同時溫山眠快速反應過來收起身體。
那冰冷的海水才在他背上輕淺一打,重新回到了船底下。
秦倦見狀,蹙起了眉頭:「濕了?」
溫山眠緩緩從船艙里冒了個頭出來:「……還好。」
秦倦視線於是下落,看向船里多出了不少的水--那都是剛剛側翻之後,直接撲進來的海水。
這讓本就髒兮兮的小船一時間變得更無處下腳了。
他原本還維持慣有禮貌的表情終於耐不住流露出了明顯的嫌棄。
溫山眠暫時無心觀察這些,他好不容易才在失重的小船上找到平衡,連忙看向秦倦說:「您就在那別動啊。」
豎木最頂端的小薄布,這時是往秦倦面向的方向筆直地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