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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12:28 作者: 野茫
    周遭只剩下清晨的露水味,和雪花的新味,瀰漫在暗綠密林間。

    溫山眠拎著東西和秦倦一起往山里走了一小段路,便遇上了等候多時的阿二。

    黑金紋路,眼色偏黑,仔細瞧才能瞧出點暗紅。

    原本窩在怪石上,聽見他們的動靜才站起身來,抖抖鬢毛,朝下一躍,在泥土裡踩出坑印,寬厚的背脊主動靠向溫山眠。

    溫山眠頓了頓,遲疑地將背著的東西放上去。

    阿二給人感覺和秦倦有點像。

    窩在閣樓里都是一樣的懶散,偶爾睥睨過來的眼神也有相似之處,渾身上下充滿了矜貴感,很少發出聲音。

    所以其實一開始在閣樓的時候溫山眠就想說了,他都沒想過阿二還能用來做這種事情。

    ……但事實就是可以。

    將新老包袱全部放好,確定不會掉下,溫山眠好奇地多看了阿二一眼,便拉拉圍巾,繼續朝山上走去。

    銀質手鍊帶著秦倦一起。

    溫山眠的目的性很強。

    至少靠越川這面山的行程是他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的。

    黎明從小鎮出發,在中午之前進入分界區稍作休息,烈陽過去後繼續趕路,等抵達分界區內的頂峰時,差不多應該是第一天傍晚。

    在頂峰休息一夜,然後再進行接下來的行程。

    這個安排乍一看井井有條,沒什麼問題。

    但溫山眠忘記了一件事。

    「走到晚上?」

    --秦倦恐怕從沒「走」過這麼多路。

    「……嗯。」沉迷於趕路的溫山眠意識到這點,突然慢下了腳步。

    秦倦很少出門,這十四年來走過最漫長的行程大概就是當初去末海接溫山眠。

    就這,回來後還在閣樓里閉門不出了好幾天。

    和溫山眠這樣常年上山下山,已經習慣了的人是不一樣的。

    比如現在。

    「你確定?」秦倦不可思議地看了眼遠處的高山。

    這嚴格來說應該是一座山巒。

    一脈接著一脈,此起彼伏。

    矮山不高,深山寬厚。

    得走到第一座有鈍感的矮山峰,再緩坡向上,才是過去血族給越川人類劃下的分界區。

    可那還不是溫山眠今天的目標,他的目標在更上邊,分界區內被暗霧遮擋的地方。

    以他們現在所處的矮山腰,連個頂都看不見,只能看見蒼茫的山背。

    「今天一天,從這裡走到山頂?」秦倦格外強調了「走」這個字眼。

    「嗯。」溫山眠想了想,垂眸從口袋裡摸出鑰匙。

    「幹什麼?」

    「先生可以先去那邊等我。」溫山眠點了點頂峰的方向。

    森林裡血獸的速度都很快,秦倦亦然。

    對他來說,別說到頂峰,就是直接從越川山到另一座山,或者是去海圖上的那些大島,大約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如此想來,純走對他而言肯定是又慢又麻煩。

    溫山眠不是沒想過直接讓秦倦帶他過去,就像當初把他從末海接到越川一樣。

    但最後還是放棄了那個念頭。

    他已經長大了,不能再什麼都依賴先生了。

    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的路才最讓人心安。

    思緒不過轉瞬,鑰匙甚至都還沒插.進鐐銬。

    秦倦目光落在他的動作上,淡道:「你怎麼不讓我直接去山對面等你?」

    溫山眠還真想了想,說:「那樣血契不一定來得及。」

    「……」

    秦倦看了他好半天,沒理他,轉身走了。

    鐐銬被他這麼順勢一帶,溫山眠的鑰匙瞬間又對不上了。

    他以為秦倦是在不高興行程這麼長,想了想,快步追上去說:「如果您想的話也可以去那邊等,我儘量快一點過去--」

    溫山眠話沒說完。

    因為秦倦打斷了他的話音說:「我沒有出爾反爾的習慣。」

    調侃歸調侃,但答應了會陪他就是會陪他。

    溫山眠頓了頓,隨即很快反應過來,連帶眼神都變得鬆散了一些:「嗯,知道。」

    「那一起走。」溫山眠說完,又默默去摸鑰匙。

    秦倦蹙眉:「為什麼還開?」

    「啊?」溫山眠一愣,好像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矮山安全,深山不一定。」

    鐐銬限制了關鍵時刻的反應能力,如果不是溫山眠捨不得,其實進山之前就應該摘了的。

    秦倦:「……」

    他涼涼地看了深山一眼,像是無聲地在說:「有什麼不安全?」

    溫山眠終於知道他是在不高興什麼了。

    秦倦很喜歡鐐銬這種東西,就連那個類似鐐銬作用的血契都是親密的時候他主動刻下去的。

    血契限制了溫山眠,但同時也限制了秦倦,將他們捆綁在了一起。

    秦倦一向不喜歡溫山眠離他太遠。

    但該摘還是得摘啊。

    這麼一小段路下來,他們已經偶遇了兩隻長耳鹿和一隻豹子了,雖說在看見阿二之後它們跑得比誰都快。

    可這只是矮山,深山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想拔刀的時候發現因為鐐銬手伸不出去……可太糟糕了。

    溫山眠生性謹慎,左思右想還是堅持把鐐銬給摘了。

    這過程中視線難免落在秦倦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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