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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12:28 作者: 野茫
    大鬍子把他送到門口,外邊冷風陣陣,他想了想,說:「你別理他們那瘋勁兒,要不順利,還是隨時回來,一個人闖蕩怪累的。」

    溫山眠:「嗯。」

    大鬍子怕打擊了他的想法,又接:「要順利呢,你就繼續走,越川有我們呢,他們前兩天還在商量搞個護衛隊,總之肯定給你把李嬸她們照顧好,不擔心的。」

    溫山眠看他,點點頭說:「謝謝。」

    「謝什麼啊。」大鬍子笑:「越川謝你還來不及呢,我和我老婆都商量好了,我們孩子出來之後,想取你名字的一個字呢,你看行不?」

    溫山眠一愣:「……哪個字?」

    大鬍子朝外邊看了眼,說:「山吧。咱越川就是指著這山活的,我也是指著你活過來的。」

    少年人屠狼,拽著狼皮拖下山,那場景曾經喚醒了多少獵人暗藏在心底的熱血。

    溫山眠想說不至於,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好半天,垂眸:「好。」

    大鬍子於是在後邊朝他揮手:「那,那就一路順風啊!」

    他們知道溫山眠不喜歡送別,一個個都做好了他隨時離開的準備,把每一次接觸都當最後一次。

    溫山眠回頭看了眼。

    他並沒有就這麼直接回家,在小鎮上的時間只剩下最後兩天了,真正要離開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舍的。

    於是溫山眠想了想,去了趟海岸邊。

    已是深夜,即便如今的越川人不再那麼害怕黑夜,晚上也是要睡覺的。

    所以離開酒館後,附近依舊很安靜。

    但或許是因為人們的活動範圍在地面上漸漸擴大,隨處可見未做完的家具和小鎮建設的緣故,導致這種安靜不再像過去一般死沉了。

    路過一些碎木時,好像還能恍惚間看見白天在那地兒熱汗做工的鎮民。

    溫山眠裹著圍巾一路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最後停在岸邊,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

    越川附近的海水顏色是偏深的,乍一看和山上一樣,一片暗色。

    但如果用工具去盛裝,又會發現那水其實還是透明的。

    所以不論是越川還是末海,都有傳聞說,海洋之所以是這個顏色,是因為海底盤踞著暗色的巨魚,一頭又一頭,交纏在一起,才會將整片海洋的顏色都帶深。

    它們早晚有一天會一躍而起,將陸地和人類吞沒。

    有人甚至聲稱在巨浪中看見過騰起的巨魚,那血盆大口張開之後,宛若能將整個世界都吞下。

    但至於是不是真的,就無人知曉了。

    溫山眠在岸邊站了片刻,吹了會海風,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了一聲響動。

    那是被拉上海岸的一艘破船,有人從裡邊冒了個頭。

    是之前的末海人。

    他們的船非常簡陋,其實就是很普通的獨木舟。

    但能渡過這樣翻騰的魔海,結實也是真結實。

    大抵是因為還沒能完全融入越川,這兩個末海人夜裡一直都是睡在船里。

    察覺到溫山眠靠近的聲響,他們都坐起身來,其中一個年紀大點的,眼神發直,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看著溫山眠淺色的眉眼和軟發好半天,試探地叫了句:「……阿寶?」

    溫山眠沒應他,別著刀沿海岸一路慢悠悠地走,最後上了山。

    那人遲疑數秒,連連在背後跟著,邊跟邊喊,等到山腳下時,因為不熟悉山體摔了一跤。

    溫山眠頓住腳步,回頭瞥了他一眼,便繼續轉身上山。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探頭。

    明天先生就會出場了QAAQ最近寫越川好像比較多……大家會不會不喜歡555

    第11章 11.

    暮色當空,今夜月明。

    不知大鬍子那果汁是怎麼回事,當下甜滋滋,片刻後竟叫人有些犯困。

    但溫山眠在岸邊注視對面片刻後,還是選擇了撐著困意上山。

    他直接沿著最危險的臨海山崖邊走。

    這一帶的草木長得最是怪異狂放,一不小心就會被絆下去。可溫山眠腳下的步伐卻十分穩健,好像對這一帶的山路已經爛熟於心。

    被海風呼呼地吹了會,困意便沒了大半。

    他一路向上,一邊走,一邊看著亂木之外,遠在對岸的末海。

    那碎群島就那麼靜靜漂浮在海水之中。

    直至走到一個可以同末海群島里,最大的那片主島完全相望的地方,溫山眠才停下腳步。

    末海是一片即將被吞沒的極碎塊陸地。

    海浪不平的大多數時間裡,末海只能在浪花中隱隱看見一點兒越川的平地。

    所以在那邊的人大多時候看越川,看的其實都是溫山眠眼下踩著的這座山。

    溫山眠過去在末海時,也是這樣的。

    他五歲以前都在末海,其實算是末海人。而那五年的生活在溫山眠看來,過得算是非常辛苦。

    浪聲與怪魚的日日威脅之下,末海男人大多脾氣急躁。

    出外如果一身傷回來,進了屋就是一陣天花亂墜地發脾氣,而哪怕沒受傷,回家往往也沒什麼好氣。

    在窮末的島嶼上,渾身都裹著戾氣。

    溫山眠的父親就是這樣一個暴徒。

    那裡連草藥都沒有,母親生下他後因自愈能力差,日日虛弱。總是躺在那晃蕩晦暗的咫尺房間內,眼不眨地穿過翻騰的海浪,看向遠遠的越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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