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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30:36 作者: 恩顧
    「你在哪裡?」

    「在療養院。」

    杜佑山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又不是你親爸,三天兩頭跑去看什麼?小心我開除那兩個看護,馬上給我回來!」

    武甲眉頭微皺:「杜老闆,今天不是沒什麼事嗎?」

    「現在有事了,我要去工瓷坊。」

    「好,我半個小時後到。」武甲無奈心想:你自己去會死嗎?

    「我在拍賣行,快點。」杜佑山像惡霸一樣將腳翹到辦公桌上,叼著煙吞雲吐霧。

    武甲掛上手機,深深地嘆口氣,只希望自己帶大的兩個小孩以後別學他們的親爸,真的不是一般討人厭!

    楊小空沒長水痘前是什麼樣?流氓杜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這個常在自己眼前不聲不響地存在著的楊小空似乎是在一夜之間變得可愛,皮膚水嫩、眼睛明亮,睫毛又長又黑,隨時隨刻都保持著溫和的笑容,瞧著就像個軟甜可口的柿子,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楊小空說:「杜老闆,您坐,小七今天補課,魏師兄剛去接他,你可能要等一會兒了。」

    流氓杜盯著他,「小空,你的水痘什麼時候好的?」

    「好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楊小空有問有答。

    「我看你前一段時間還長……」杜佑山走到椅子前坐下。

    「哦,那是大漆過敏,現在已經免疫了。」楊小空笑了一下,把茶具端到桌面上擺開,「阿勝去拿你要的東西了。」

    武甲默默的坐在下方,楊小空禮貌地將茶水遞過去,「請喝茶。」

    武甲不冷不淡的說:「謝謝。」

    楊小空尋思著找什麼藉口可以溜出來,門外傳來段和的喊聲:「小空,出來搬書!」

    杜佑山滿臉堆笑的先站起來往外走,「段博士來了。」

    段和將車停在台階下,吃力地從車裡搬出一個箱子,「這些是你要的書和資料。」

    楊小空一頭霧水:「書?什麼書?」跑下台階,蹲下來打開箱子翻了翻,興奮叫道:「你不是說這些資料都在西安嗎?」

    段和關上車門,答道:「我叫隔壁同學幫我收拾,用快遞寄過來的,走,我跟你一起搬上去。」

    楊小空馬上道:「真是太謝謝你了!」

    杜佑山插嘴道:「小空,你要書跟我說就是了,何必麻煩段博士千里迢迢從西安運過來呢?」

    楊小空仰頭看著杜佑山,無語:「杜老闆,你要我說什麼好呢?」

    武甲發出一聲輕蔑的嗤聲。

    段和幫楊小空將箱子抬上二樓,杜佑山轉身瞪武甲:「你嗤什麼?」

    武甲垂下眼帘避開杜佑山的目光,「他不是從去年開始就追著你借書了嗎?」

    杜佑山一窒,捏了捏武甲的下巴,「你怎麼不提醒我?秘書是怎麼當的?」

    武甲偏過頭,畢恭畢敬地答道:「抱歉,我以為你是故意忘記的。」

    杜佑山背著手走回小廳,「別給我陰陽怪氣的,武甲,小心我……小心我……」重複了兩遍,也想不出自己能把武甲怎麼樣,於是忿忿道:「你這就叫恃寵而驕!」

    楊小空把書和資料簡單整理了一遍,再走下樓來後,小廳里只剩下武甲一個人,案桌上多出一個瓶子。

    龍鳳紋雙耳活環瓶,青花發色濃艷,藍中帶紫,底留「嘉靖年制」雙行雙圈款。

    「段和和杜老闆呢?」

    武甲坐在一邊看報紙,「在曬坯場吧。」

    「你怎麼不去?」

    武甲簡單直接的說:「我不喜歡太陽。」

    楊小空將瓶子放在手上看了一遍,說:「仿的。」

    聽好,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武甲抬起眼皮掃一眼楊小空,「哦?問題在哪裡?」

    「不知道。」

    「那你怎麼說它是仿的?」

    楊小空傻笑:「摸了觸感不太對。」

    武甲的目光回到報紙上,抿一口茶,淡淡道:「不懂別亂說。」

    楊小空悻悻的放下瓶子,端上臉盆毛巾,一溜煙跑出木樓,直奔妝碧堂,「為嶼,我洗髮精用完了,你給我一點。」

    柏為嶼一面對畢業論文的文件檔就滿臉憔悴,「自己拿。」

    楊小空站在他身後看了一陣子,問:「師兄,畢業論文要寫多少字?」

    「五萬。」

    「你寫了多少?」

    「五百。」

    聞言,楊小空拿著洗髮精靜悄悄退出去。

    這時山道上轟咚轟咚駛來一輛老舊的摩托車聲,到了妝碧堂門口停下來,車上一位是黃袍老者,弓著背一個勁的咳嗽,另一位是個穿著詭異的年輕人,四月份的天還戴著一頂白毛帽子,肩上披著張狼皮,嘿咻嘿咻的爬下摩托車。

    「喂,哥兒們!柏為嶼呢?」年輕人朝楊小空吆喝,將狼皮揭下來……居然打著赤膊!

    「他……在裡面。」楊小空剛洗完澡出來,打算把洗髮精還給柏為嶼,腦袋上還滴答滴答掉水,「……請問你是?」

    「貧道乃茅山派第九十九代掌門人夏侯威猛是也!」夏威擺出一個大俠的姿態,拉大嗓門喊:「柏為嶼、樂正七,哥哥來了……」

    「哥哥來了……」

    大山裡的回音:「我來了……」

    「來了……了了了……」

    段和在工瓷坊的曬坯場和杜佑山聊天,一聽這聲音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太陽穴一跳,下意識往妝碧堂望去,當即瞠目結舌。

    柏為嶼自妝碧堂跑出來,往夏威胸膛上咚的就是一拳:「姓夏的,最近死哪裡去了?」

    楊小空大驚:「師兄,你怎麼打人……」

    夏威眉開眼笑的抬腳把柏為嶼踹倒:「哥哥想死你了!」

    柏為嶼亢奮地掐住夏威的脖子,把他推倒在矮樹叢里:「騙人、騙人,你什麼時候想我了?」

    楊小空:「……」

    夏威蹬著腳蹄子把柏為嶼翻過來壓倒,踩住他的肚皮,「我去了一趟長白山,讓大雁傳口信,你沒有收到嗎?」

    「我好感動……」柏為嶼吐出一撮雜糙,抱著夏威的蹄子把他掀翻,「小騷貨,讓我摸摸看瘦了沒有!」

    楊小空:「……住……」

    夏威迎頭給柏為嶼一個巴掌,「小妖精,讓爺親一口!」

    「寶貝,我就喜歡你這潑辣勁兒!」柏為嶼回敬一個拳頭,打得夏威嗷嗷慘叫。

    楊小空:「……住手……」

    夏威使勁扭著柏為嶼的耳朵,「小子,頭髮長出來了,帥的人神共憤啊!」

    柏為嶼拔著夏威的眉毛,「謝道長誇獎,道長傷愈復出也是盡顯瀟灑風流啊!」

    楊小空虛弱地勸架:「別……別打了……」

    夏威揪著柏為嶼的頭髮,柏為嶼揪著夏威的頭髮,兩個人在樹叢里打成一團難解難分,黃袍老者拈鬚微笑:「久別重逢,好一番讓人感動的歡迎儀式。」

    楊小空抽抽嘴角:「……」

    潑婦般的鬥毆歡迎式結束後,柏為嶼肩上披著夏威的狼皮,吐出一口夾著泥土的口水,平靜的問:「到長白山幹什麼?」

    夏威蹲在他面前,渾身是泥,抹了一把鼻血,嗚咽著說:「到偏遠山區收古董。」

    「哦?」柏為嶼揉揉青紫的臉頰,「收到什麼了?拿出來給哥兒們增長一下見聞。」

    夏威撿起地上帶血的白毛雷鋒帽戴上,「一個值錢貨都沒拿著,這一路回來還弄得我一身狼狽,」說著便從屁股後的腰包里抽出兩個玩意兒,「就只有這兩傢伙還能值個幾百塊。」

    柏為嶼拿起一個掂了掂,「這是什麼?」

    楊小空探腦袋一看,大喊:「手榴彈!」

    柏為嶼一個哆嗦把手榴彈丟下,「這叫什麼古董?」

    「呸,沒膽!」夏威唾棄地把一枚手榴彈掂在手上,回眼看了楊小空一眼,「他是誰?」

    「我師弟,楊小空。」柏為嶼介紹道:「小空,這是夏威,正職是收破爛和盜墓,兼職作道士。」

    夏威斜眼看著楊小空,嘴巴一歪,「模樣挺俊俏的,叫聲哥哥來聽聽。」

    楊小空:「……」

    夏威舉起手榴彈,「叫,不叫我就炸了你!」

    楊小空抹把冷汗,抱著頭連退數步,「……夏威哥。」

    夏威滿意地點頭,「空空乖,記得以後見到我都要這麼叫。」往手榴彈一努嘴,「我已經把這個的火藥全卸了,只是個空殼子,這兩個傢伙是四十年代的,有人就喜歡收集這些東西。」

    柏為嶼拿起另一個,旋開鐵蓋子,「都卸掉火藥了,怎麼不早說?」

    夏威:「那個沒卸……」

    柏為嶼喀拉一下拉掉拉環,「你說什麼?」

    夏威:「……」

    楊小空:「……」

    黃袍老者:「……」

    「趴下……」夏威一把奪過手榴彈,使出全力將手榴彈丟出去。手榴彈在空中劃出個漂亮的弧度,往山路下滾去。在夏威扭身拋出手榴彈的一瞬間,眼角瞥見一人下了工瓷坊台階正往這裡跑過來,二話不說,一個箭步撲過去便將那人壓倒,「趴……」

    轟隆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揚起滾滾塵土,氣浪夾雜著木屑石子向四處迸she開,坐在木樓小廳里的武甲被震得左右搖晃,忙扶穩了瓶子,驚疑不定:地震了?

    工瓷坊里眾人紛紛大驚失色,一窩蜂跑出來看個究竟。

    潑天漫地的塵土逐漸消散,夏威撐起半邊身子,摸了摸肩膀後,摸到一手血,心中暗罵:「哇操,老子的右肩又受傷了,柏為嶼你這個混蛋!」

    再一看身下的人,夏威倒抽一口冷氣,瑪麗隔壁的!一個手榴彈炸出一個冤家?我說哥兒們你是從西安穿越到這兒來的?

    夏威聲音都變了:「段、段和?」

    段和被煙霧嗆得連連咳嗽,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捏住夏威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上,多餘的話不用說了,段家連環拳先讓對方嘗一遍。

    柏為嶼和楊小空拍著一身的灰站起來,掩著口鼻觀著戰局,柏為嶼笑道:「段老師比我還更熱情呢!」

    夏威被揍了個五彩繽紛,由於自知理虧,故而不敢還手,連滾帶爬著:「救命啊……」

    楊小空撿掉滿頭的枯葉木屑:「柏師兄,恕我直言,你們這種歡迎式會出人命的。」

    柏為嶼笑容頓斂:「我覺得段和好像是玩兒真的。」

    夏威忙著招架段和的拳頭,嚷嚷著求饒。「和哥哥我錯了,別打、別打,啊……謀殺親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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