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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04:00 作者: 是笙
    風隼好像自由的鳥,載著溫楚慢慢悠悠。

    離開了法蘭比奇、遠離了政治旋渦的緊張氛圍, 空氣都變得無拘無束。

    不知為何, 望著腳下高低錯落、層林漸染的厄爾西峽谷,漫長的秋季將這裡定格了, 遊蕩其中的風都帶著稍許冷峻的意味, 溫楚忽然有點後悔沒帶藍識恩過來。要是一起帶過來,藍識恩估計就不會那麼傷心了,肯定會很開心。不過下次還有機會。溫楚想。

    路線是規劃好的, 風隼第一站降落在厄爾西峽谷和海布拉魯自治州的交界地帶,一個名為科爾諾切的小鎮。

    這是當初傅宗延結束潮熱期後, 開著那輛破破爛爛的軍用越野帶溫楚來的地方。

    他們在這裡停留了一個多月,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現在仔細想想, 溫楚覺得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就已經懷孕了。只是兩個人都沒有經驗。那段時間又是他們最濃情蜜意的時刻,分分秒秒的眼裡都只有彼此, 根本顧不了別的什麼。除了最後一周溫楚差點摔下樓梯, 不過傅宗延和他也壓根沒往懷孕上想。

    住的地方是一棟閒置的兩層小木屋。

    木屋後面是一小片深綠湖泊。蟲鳴的聲響總是在入夜時分響起,月光映著幽深的湖面,好像仙境的入口。

    當初來到這裡,他們就發現這個小鎮人煙稀少。也許因為地處爭議,騷亂頻繁, 並不是適合安居樂業。閒置的房屋一棟接著一棟, 商店也格外破落, 相比東部的繁華精緻、色調明媚,這裡顯出一種又老又舊的疲憊感。

    偶爾經過的行人會駐足盯著他們瞧, 每個人都是面無表情的。

    海布拉魯永夏的季候,空氣變得熱燥,食物熟透的氣息分外濃郁。

    極少有人來這裡,車子慢吞吞開了一路,都沒找到一家旅館。

    顛簸的旅途,溫楚蜷縮在后座壓根打不起勁。他剛從縱慾的高燒中恢復,嘴唇都是白的。傅宗延要叫他好幾聲,小鳶尾才會懶洋洋抬眼瞅人。要是傅宗延沒事找事,只是叫他,那下回,溫楚就不大願意再搭理了。非要傅宗延過來抱才會正眼瞧人。

    不過他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一陣,只要傅宗延靠近溫楚,溫楚都會覺得呼吸困難。

    那也是溫楚第一次知道Alpha的潮熱期有多可怕。

    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傅宗延只好先將車藏好,然後抱著溫楚找人詢問。小鳶尾被他裹在軍裝外套下,聽著Alpha語氣沉著地同人交涉,鼻端橡木的氣息十分踏實,沒一會他就趴在傅宗延寬闊的肩頭睡著了。

    再醒來,傅宗延正抱著他往樓上走。

    太老舊的房子,每一步都發出「嘎吱」、「嘎吱」的惱人動靜。

    溫楚沒問這是哪裡,他又累又餓,摟住Alpha脖頸含糊說了句「肚子餓」就又睡了過去。

    時間沒有過去多久,就連踩在腳下的地板聲都是一模一樣的。

    可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溫楚卻有種已經在這裡過了一輩子的感覺。

    明明那個時候兩個人心裡想的,都和一輩子毫無關係,都是一些緊迫的、危險的、迫在眉睫的、必須要去做的事、還有必須要去關心的人。

    溫楚將行李放在樓梯口,熟門熟路地在柜子下面找出打掃清洗的工具。

    這裡並不算炎熱,大概和緊鄰厄爾西峽谷有關。不過那會聽傅宗延說,再往海布拉魯中部走,氣候就十分乾燥了,常常出現沙漠的海市蜃樓。

    溫楚整理了一樓,澆了水的地板涼爽許多。

    二樓和離開時一樣,窗戶關得嚴實,灰塵積得少。

    暮色四合的時候,整棟小屋已經收拾得差不多。

    夏夜的晚風從窗口吹進來,後面的湖泊碧幽幽的。螢火蟲縈繞在湖邊的灌木叢里,好像星星的碎屑。

    蟲鳴成群地響起。

    溫楚趴在窗口瞧了一會,很快便睡著了。

    夢裡他好像真的回到了過去。

    許久不用的燈光籠罩起一團灰撲撲的光線。傅宗延來到床邊叫他起來吃點東西。溫楚困得要命,眼皮都抬不起,更何況坐起來張嘴吃東西。傅宗延沒再催,床邊安靜坐了會,看著溫楚睡覺,偶爾摸摸他有些乾的嘴唇。他的小鳶尾在他身上吃了好多苦頭,臉都小了一圈。傅宗延伸出自己手掌比了比,眼底有很深的笑意。沒一會,溫楚被餓醒,爬起來就著傅宗延手大口吃丸子。

    夢裡吃得太香,溫楚醒來也是被餓醒的。

    不過鼻尖似乎有香噴噴的食物味道。

    溫楚翻身下床。

    窗外,繁茂蔥鬱的枝葉間落下稀薄的晨光。

    一樓的小餐桌上確實擺好了食物。

    溫楚不知道傅宗延昨晚是不是來過,但他這麼忙,應該是另外拜託了人的。

    額外安排的食物比起那個時候簡陋的環境簡直有些不真實。

    吃完溫楚就開始複習。

    雖然回到了過去的地方,但他的時間還是往前的。人可以停留在某一刻,但不能一直停留。

    只是注意力難免受影響。

    二樓各處的柜子被他翻了遍。

    溫楚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也許是無聊,也許是想找一點「過去的傅宗延」。

    不過「過去的傅宗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畢竟那個時候,他們後面還有抓捕的流亡軍。他這樣謹慎的人,是不會給敵人任何把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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