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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04:00 作者: 是笙
    「教堂態度一貫如此。」

    他的語氣是溫楚從沒聽過的,也許他在外面都是這樣,一言一行,威勢深重。

    「他們不會覺得那個Omega死了我們也有責任吧?」陸昂川冷笑。

    傅宗延沒說話。

    投影上,一段文件播送完畢,畫面出現短暫的黑色。

    空氣似乎也變得窒息。

    溫楚站在原地,握著門把,忽然覺得心頭冰涼。

    「那個Omega」是誰。

    和法蘭比奇有關的,溫楚想不出除了藍識恩還有誰。

    他腳步懸浮地轉身一點點挪動腳步回到床邊,慢慢坐下。

    腦子裡忽然又冒出那晚在南特,因為白天裡一場驚心動魄,墜海後又在海里浸了太久,入夜的風又大又冷,很快他就發起了高燒。傅宗延緊緊抱著他回閣樓旅館,餵他吃高燒的特效藥。Alpha注視他的眼眸擔憂又心疼,他把他抱在身上,掌心捂著他的額頭,和他說不要哭,一切都會解決的。

    溫楚在床邊坐了會,腦子裡一會記憶亂糟糟,一會憑空響起陸昂川的那句話,整個人都有些呆呆的。

    他感到很疲憊。明明剛睡過一覺。

    不知道過去多久,支撐不住似的,溫楚雙手捂住眼睛,不作聲哭了起來。單薄瘦弱的影子斜斜落在床上,好一會都在顫動。

    他其實有點討厭自己。

    以前頂多被嚇哭,要不就是氣哭,而不是像現在,動不動就哭,一哭就沒完沒了。他好像變得脆弱許多,難道是因為懷孕?溫楚茫然地想。他有點走神。他想起在厄爾西峽谷,傅宗延暴怒的樣子。那個時候真是嚇人。但他就是一點都不怕他。他甚至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怕他。

    可就在剛才,那個背朝他說話的傅宗延,一瞬間讓他心底發寒。

    傅宗延回到臥室的時候,溫楚已經一個人坐了許久。

    他有些驚訝,打開燈,問他怎麼了。

    溫楚背朝他,沒說話。

    Omega離他很近地坐著,傅宗延卻沒來由地覺得,他好像離自己很遠。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上一次出現還是他守在溫楚病床前等他醒來。

    傅宗延快步走到溫楚面前,他在他面前蹲下,看到溫楚明顯哭過的眼睛,伸手就要去摸——

    「啪。」

    很輕的一下,溫楚揮開他的手,冷漠地注視他。平日裡溫柔靦腆的眼神這會通通消失不見,他看著他,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

    傅宗延愣住,心口猝然灌進風,他頓了頓,低聲:「溫楚——」

    「藍識恩到底怎麼了?」溫楚啞聲。

    隨即,傅宗延就知道了。

    他看著溫楚隱含怒意的濕潤雙眸,語速慌亂地解釋道:「溫楚,這件事我沒想瞞你。過段時間、不會太久,等我們到法蘭比——」

    「啪」的一聲,臉側傳來於他而言不是很重但對溫楚來說十分用力的一記耳光。

    傅宗延偏頭注視溫楚死死握緊在床邊的手背。

    他太用力了,指甲都泛起蒼白。

    等他轉過頭,溫楚已經淚流滿面。

    他注視著同樣的一張面孔,哽咽:「你什麼都不知道。」

    「傅宗延……」

    「你什麼都不知道。」溫楚崩潰大哭。

    第六十七章

    他這樣子哭, 傅宗延根本沒有辦法。

    那種徒勞的感覺再一次襲來。他起身坐到溫楚身邊,想把人抱進懷裡,可是好久, 他也只是坐在他的身旁。

    傅宗延忍不住想, 也許從他醒來還不知道溫楚是誰的時候,就應該離溫楚遠遠的。而不是抱著一份忽然得到自己喜歡的那種僥倖, 理所當然也順理成章地將他據為己有。

    他太僥倖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自己有多喜歡、有多在意,以後會有多喜歡、多在意——他也太自以為是。

    溫楚說的很對,他什麼都不知道。

    傅宗延後知後覺, 某種程度上,他所有的「下意識」都不屬於現在的他。

    他就是一個小偷。

    一個突獲至寶的小偷, 只會搞砸一切。

    「對不起。」

    傅宗延低聲:「藍識恩的事情……一個月前教堂和東部就有消息了,只是那個時候你的健康記錄都不好……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很重要……沒有真的想瞞你, 和你說還沒消息, 是……」

    「是我不對。」

    他第一次這麼艱難地說話。

    許多措辭在腦子裡轉了轉,說出口卻是另一種遲疑和不確定, 他擔心自己再說錯什麼, 惹溫楚掉眼淚。

    溫楚哭累了倒在床上,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明亮的光線落在他哭得有些紅的面頰上,烏黑纖長的眼睫被淚水浸得濕透,沾了些許在通紅的眼尾,好像雨水打濕的羽翅, 脆弱又可憐。嘴唇卻格外紅艷, 似乎之前哭的時候咬了許久, 沒有發出聲,於是便又顯得分外倔強。

    傅宗延看了眼就不看了。

    他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去抱他親他。他覺得溫楚不會再喜歡自己碰他了。

    傅宗延摸了摸臉頰, 溫楚的巴掌涼涼的,說不上有多嚴厲,觸感卻十分柔和。

    以前的自己被他打過嗎?

    肯定沒有。傅宗延忽然走神想。這個耳光挨得,居然叫他心頭生出幾分莫名的快意,好像這樣「特殊的對待」就因為太特殊,倒顯得特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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