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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04:00 作者: 是笙
「你怎麼去?」
閻坤咋咋呼呼的吆喝剛落,傅宗延冷聲:「厄爾西那麼大,你知道在哪裡?就算給你一百個人、一百支蜂鳥,你能保證一個月找到?」
場面逐漸鎮靜。
厄爾西峽谷有多大、有多深,藏匿著多少未知,一般人可能沒什麼概念,但對他們這批聯邦精心培養的軍事精英來說,心底多少有點數。
聯邦的培養,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摸清大陸上所有的未知領域——厄爾西峽谷除外。畢竟,就算給他們一年時間,他們也無法全部摸清,更別說萬一遇到什麼不可抗的,那就是損一折百,得不償失。所以這些人里,大部分都只是早年去厄爾西扎了三個多月的營。
傅宗延也扎過,但他比較務實,紮營的時候不會光顧著睡覺撈魚打鳥吃兔子,所以對那個地方的印象比他們都深刻。
閻坤坐下來不說話了,神情沮喪。
李赫瞧著,想了想忽然道:「不過交易所的問題確實需要整頓。藍章現在之所以那麼囂張,對著兩邊買帳,憑的就是那些能量石礦。前陣子的報告大家不都看了?就在費希爾,老礦區的地下交易所,那麼多的Omega——再這樣放任下去,勢必會引起教堂不滿。」
教堂雖然中立,但政治勢力不可小覷。每年與赫爾辛各大政要結合的Omega,就是一股極強的教堂勢力——只是這中間太「曲折」,明面上大家不會直接拿出來談,但又的確是一股確確實實的、不可忽視的力量。
就比如眼下,一旦法蘭比奇那邊程序走完,溫楚與即將成為國務總理的傅宗延結合,對法蘭比奇在整個東部的勢力擴張來說,影響幾乎翻倍。
雖然溫楚毫不知曉。
李赫話說完,閻坤又想說了,但被陸昂川截住:「可也不是眼下。」
「先商量談判的事吧。」
聽到「談判」兩字,閻坤瞧著又有點不舒服。
書房窗戶大開,風雪灌了有一陣。
每個人肩上都沾了些許白屑。空氣里厚重的菸草氣息被掩蓋得毫無蹤影。
傅宗延起身過去關窗。
他站在窗前,看著窗玻璃上凝結的雪花和融化的紋路,淡淡道:「交易所和流亡政府之間本就千絲萬縷,如果能和流亡政府談好第一步,交易所位置、交易渠道,其實都可以納入後面的談判章程。」
一聽這話,閻坤就知道自己這邊完全是沒勝算了。
他是真不明白為什麼要談判,明明打都打了這麼些年了。
更重要的,西線淪陷在前,這樣的談判,在他看來、在其他少數堅定的「作戰派」眼裡,無形中暗含「城下之盟」的屈辱意味。
窗玻璃上映出他欲言又止的艱難面容。
說實話,醒來知曉這一切的時候,傅宗延也是堅定的「作戰派」——尤其這中間還橫著那一百顆下落不明的能量石,簡直就是將整個大陸拋入最極端的戰時狀態。
但這段時間籌備下來,傅宗延總莫名有種抽離感。這固然可以用記憶缺失造成的心理反應做解釋,但傅宗延會忍不住想,這半年裡,自己帶著溫楚,拿著那一百顆能量石憑證,到底有沒有仔細想過聯邦的前途和身為軍人的責任。
當然,最直接的衝擊還是那枚交予溫楚的鋼印。
他立在窗前,很久沒有言語。
此次賀凜方面傳來的信號,與其說給了聯邦在西線潰敗之後的一個台階,不如說,是將這幾十年的戰爭與死亡,劃開一個豁口。
傅宗延對這個賀凜是有所耳聞的。
狡猾的政客、陰險的流亡軍頭目、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東部戰區現在一盤散沙,彼此間人心背離、猜疑叢生,就是拜他所賜。
他玩弄人心,卻似乎也深知戰爭的不可持久。就是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誠心。傅宗延想,談判是可以接觸的,但……必須兩手準備。
一場私下的交流直到半夜才結束。
和傅宗延嘴裡一開始承諾的「就去一會」天差地別。
幸虧溫楚在他失憶後就不把他的話當回事了,不然認真等個半夜,不累死他。
小鳶尾窩在沙發里睡得很熟。傅宗延進門前聞了聞身上,冰雪融化後,淡淡的菸草氣息混合在寒意里,雖然不明顯,但還是得謹慎。
他進門就去浴室洗澡換衣服。速度還是很快的。不過這個邏輯就有點奇怪。明明外面也有配套的浴室,甚至還大些,他非要做賊似的擠溫楚慣用的這間。
鳶尾香氣似有若無。洗漱台上有,花灑下有,毛巾上就不用說了,傅宗延甚至懷疑牆壁上也有。他的腦子有點不適應突然從宏觀戰略的問題轉向這樣旖旖旎旎的細節,於是,傅宗延走神了好一會。
等他出來,溫楚已經被他吵醒了,正抱著毯子坐沙發里瞪他。
一雙眼沒睡好,紅通通的,傅宗延下意識過去抱人,溫楚揮開他的手,一邊自己往床邊走,一邊數落笨得要死的Alpha:「幾點了?」
「我在睡覺啊,你不會去外面洗啊……」
「吵死了。」
「還洗那麼久,我都睡不好。」
傅宗延一點點跟在後面——其實也沒多少距離,但他就是跟得很謹慎,等溫楚爬上床,他低聲道歉:「對不起。」
「下次不會了。」
溫楚不想看他,握著被子邊緣,一把蒙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