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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04:00 作者: 是笙
    溫楚縮在座椅下,要不是地方正好,整個人都要被甩出去也說不定。

    身後不斷傳來槍聲。

    這輛車本就是能量石蓄載,十多分鐘裡,引擎達至極限,而隨著眼前光線越來越暗,身後的追擊也越來越遠。

    槍聲很快被黑暗吞噬。

    他們駛進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道路似乎一直在腳下。就是不知道兩邊是什麼。

    傅宗延沒有去想,也沒有片刻掉以輕心。

    他這麼一路開著車,穿過漆黑一片的縱深峽谷,越過茂林遍布的陽光山坳,渡過橫亘整個峽谷帶的雪白溪川,一口氣開了兩天兩夜,忽然就來到了海布拉魯自治州的邊界。

    厄爾西峽谷的秋天在這裡更加分明。

    對岸的樹影映照在川面上,泛著暖黃色的瑩光。

    車子在這裡徹底報廢得差不多。

    搖搖欲墜的車門、布滿彈孔的車身……雖然還能開,但能量石耗盡之後,車速和百年前的車不相上下。

    傷口兩天裡只短暫處理了一次,傅宗延下車的時候明顯感覺疼痛加劇。

    溫楚給他仔細檢查了傷勢。

    腐肉不再滋生,完全的癒合還需要一段時間。

    風裡飄來乾燥又溫暖的氣息。

    果實成熟的味道分外濃郁。

    溫楚忙前忙後,帳篷扎在一塊突兀的岩石下方,視野寬闊,還能稍稍遮風擋雨。

    傅宗延被他勒令好好待在原地。

    危險短暫脫離,傅宗延也樂於遠遠瞧著他一邊吃蘋果一邊洗東西。

    只是當他們以為行程即將接近尾聲,一場突如其來的潮熱期打斷了這一切。

    當晚,傅宗延忽然睜開眼,他低頭望著睡在懷裡的Omega,渾身的血液在瞬間亢奮到無以復加。

    第五十六章

    對Alpha而言, 三個月一次的潮熱期,只要有抑制劑,其餘都還好說。

    傅宗延望著熟睡的溫楚, 大腦有幾秒空白。一時間, 他都不知道是繼續摟著人睡,還是趕緊離開。

    最後一管抑制劑早就碎在了那架墜落的風隼里。

    橡木的氣息變得熱燥又濃郁, 溫楚很快被吵醒。睡夢中的他先是擠了擠鼻子, 然後在Alpha極具侵犯性的信息素里,產生最直接的生理反應。他紅著臉睜開眼,腦子還沒明白狀況, 仰頭望著傅宗延,天真而懵懂的樣子問他:「怎麼啦?」

    Omega嘴唇飽滿, 濕潤鮮紅,傅宗延盯著, 很難集中注意力回答溫楚的問題。很快, 溫楚也看出來了。因為Alpha的體溫逐漸升高。不過他有點擔心傅宗延傷口,便去拉Alpha的衣服。

    這一拉不得了, 傅宗延就跟被抓住尾巴的大獅子, 焦躁地往後退了退。他低頭注視溫楚伸來的手臂,細瘦的、白皙的,指尖帶著粉色,稍稍蜷曲。有那麼幾秒,他似乎聞到了一點鳶尾的香氣, 甜蜜又細膩, 只是Omega一個多月前就渡過了潮熱期, 此時的信息素在傅宗延看來,居然淡到不可思議。

    「溫楚……」傅宗延垂著頭深吸口氣, 抬眼的時候,眼底泛著血紅,俊朗堅毅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脆弱。

    「我進入潮熱期了。」傅宗延坦白道:「但是沒有抑制劑。」

    「你要不要開車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不要太遠。」

    「東西都帶上。」

    他的語調和語速都與平常無二,思路也清晰,但只有傅宗延自己清楚血液里本能的衝動有多強烈。好像渾身的血管都在叫囂,對Omega的天然渴求這一刻確實如同生物本能一樣印刻在骨子裡。

    更何況,他早就進入過。腔口的位置在哪裡,觸碰時會產生怎樣甜膩的滋味,這些通通讓渴求變得難以抑制。傅宗延說完就移開了目光,汗水一顆顆從太陽穴滾落,呼吸變得更加急促。

    溫楚沒動。他坐在帳篷中央,仔細打量面前這個Alpha。儘管充斥的橡木氣息讓他額頭也開始冒汗。但聽著傅宗延話里的意思,他好像在告訴自己,現在剩下的最大危險,就是他。

    溫楚不知道Alpha陷入潮熱期會怎麼樣。但是他知道傅宗延肯定不會傷害他。

    他跪著挪到傅宗延面前,仔細瞧他。傅宗延被他看得莫名臉熱,面前一雙眼小貓似的,又大又圓地睜著,一個勁盯緊他。

    慢慢地,溫楚發現傅宗延其實瘦了許多,前些日子傷口潰爛,一直沒好,加上整整兩天不眠不休的逃命,眼下,昏暗光線里,又被無法紓解的潮熱期折磨,Alpha看上去蒼白又疲憊。下頜長出青色的胡茬,雖然有處理過,但畢竟條件有限,溫楚注意到,輪廓分明的下頜線旁,一道匕首劃出的傷痕還沒落痂,狼狽愈顯。

    溫楚注視著,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道匕首劃痕,低聲:「你想我走嗎?」

    仿若夢一樣的語氣。似乎他們在這裡,在這個劫後餘生的峽谷里,真的只是一場夢。

    良久,溫楚都沒得到傅宗延的回答。傅宗延沒有再動。在溫楚指尖觸碰到自己,皮膚頃刻產生一陣令他驚心動魄的戰慄的時候,他都沒有動。但也可能,他已經沒有力氣做出掙扎了。

    溫楚的視線落在傅宗延骨節分明的手上,Alpha手背寬闊,青筋尤其突兀,好像用盡力氣在克制。

    小鳶尾輕聲笑了笑。

    聽到溫楚的笑聲,傅宗延表情些微困惑,但很快,他恨不得自己聾了,因為這樣好聽的聲音進入他耳朵,即刻便帶來一陣後脊背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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