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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04:00 作者: 是笙
好一會, 確定只是表面的劃痕後, 溫楚稍稍放心。
他不知道這兩管夠不夠,心底總是憂慮, 沉默地坐在一邊, 整個人安靜許多。
流亡軍肯定在大肆搜捕,眼前的這道峽谷也不知道位於哪個方位。溫楚不敢燒太多的樹枝,以防煙霧擴散或是火光閃爍暴露位置。
傅宗延很快又昏了過去。
夜裡他的狀態不大好, 眉頭緊皺,冷汗直冒, 體溫忽高忽低。溫楚守在他身邊,根本不敢合眼。有時候覺得傅宗延在發高燒, 有時候又覺得傅宗延快要凍死。溫楚躺在傅宗延身邊, 隔一陣就起來給他餵水,然後閉眼躺一會, 摸摸傅宗延的手掌。
偶爾有那麼幾個時候, 傅宗延似乎知道是溫楚在摸他,他也會動一動手指,輕輕拍拍溫楚的手背。溫楚會開心許多。
到了後半夜,傅宗延的呼吸不是那麼急促了,好像陷入了睡眠, 又好像是更深的昏迷。
溫楚更加不敢睡。
背包里尚存的物資全被他拿出來一一清點。
當初從指揮中心帶出來的物資還是很齊全的。兩架發射器還能用, 就是彈藥只夠一架。不過溫楚的那架發射器被改裝過, 不裝能量石也可以。壓縮食物和真空丸子,還有藥盒, 都還完整,就是原先圓鼓鼓的丸子此刻變成了一塊塊小圓餅。
針劑受損最嚴重。傅宗延最後一管Alpha抑制劑也被壓碎了。碎玻璃到處都是。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給傅宗延換了藥和繃帶。用過的繃帶被他扔進火堆。一晚上下來,傅宗延傷勢沒有絲毫好轉。Alpha出了一身冷汗,墊在下面的乾草都潮了。傷口邊緣的潰爛更加嚴重,隱隱泛著腐爛的氣息。
溫楚不知道內里的感染是什麼情況,但是從昨晚傅宗延昏迷的情況看,應該是不大好。
他一邊哭一邊給傅宗延注射了第三管針劑。
做完這些,溫楚就著昨晚剩下的一些水拆了一包已經扁成粉末的餅乾,他仰頭直接往嘴裡倒。一點味道都沒有,又干又澀,吃的時候嗆了好幾下。
但他沒有一點心情去烤丸子。
吃完原地坐了會,溫楚一個勁出神發愣。想起藍識恩又要哭,哭完太陽穴隱隱作痛。高燒似乎完全退了,溫楚沒有再吃藥,畢竟這個時候,藥還是得省著用。手臂上的傷口一直沒有包紮,經過一晚上倒自己結了痂,溫楚脫下上衣,看了看,抹了一點藥膏,就不管了。
等外面光線充足了些,溫楚抱起發射器,拎上兩個背包,帶上他的水瓢再次去往溪流邊。
淡淡的陽光從很高的地方照射下來,十分乾燥的氣息。溫楚簡單給自己擦了擦,將上衣在水裡過了下,掛到了一旁的藤蔓上。
背包也徹底清理了下,碎渣子全部倒出來。
有了兩隻空出來的背包,這回撿的乾草更多。
看著眼前一茬一茬的淺黃色乾草,溫楚有些疑惑,明明在南特還是明媚的夏日光景,短短几日難道就已經入秋了?
不過他沒想太多,他也想不了太多。腦子裡亂得很,憂心忡忡,心思沉重,做事的時候,溫楚一整個面無表情,就是不怎麼哭了。
衣服來不及干,他先帶著兩包幹草回去換。
傅宗延身上髒兮兮的,他換完把傅宗延的衣服乾脆全脫了,然後給他擦身體。溫楚還是有點害羞的,但看到隱隱滲血的繃帶就不害羞了。他想起兩個人在閣樓里的親密溫馨,想起那會傅宗延健壯的腰腹,但是現在他都不敢使勁碰他。
不過擦完溫楚還是紅了臉。潮熱期的記憶經過這幾天的驚心動魄變得有些遙遠。他不知道當時自己有沒有摸過傅宗延那裡。應該是有的。但這會摸和那個時候摸,衝擊力到底不是一個量級。
溫楚拍拍臉,起身將傅宗延的衣服拿回溪邊清理。
再度返回的時候,他掛在高處的衣服已經幹了。溫楚覺得這個地方比南特還要乾燥,但是比他們一開始出發的費希爾自治州好點。
傅宗延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溫楚做好清理,背著背包,抱著發射器去周圍轉了轉。壓縮的食物雖然可以果腹,但是營養不夠。沿著溪流往前走的時候,除了乾草和泥土的氣息,溫楚還聞到一點點果實成熟的氣息。
傍晚,他帶回了幾隻蘋果。就是過分熟了,果皮有些發皺,果肉也綿綿的。
溫楚給傅宗延穿好作戰服,入夜氣溫降低,作戰服必須穿在身上。做這些之前,他檢查了一遍傷口,腐爛的情況似乎更加嚴重。溫楚看了一眼就不看了,眼淚又在眼眶打轉。
給傅宗延餵蘋果的時候,傅宗延稍微睜開了眼,他看著依舊一雙兔子眼的溫楚,彎了彎唇角,似乎是想說什麼,就是沒力氣。
入夜情況更加糟糕。
傅宗延面色已經有些泛灰,加上突如其來的高燒,大顆大顆冰冷的汗珠從他額頭墜落。嘴唇乾裂淌血,溫楚餵水都來不及。他好像正在經歷一場由內而外的腐蝕,整個人痛苦不堪。
溫楚握著最後一管針劑,哭到崩潰,他渾身顫抖,死死咬住下唇給傅宗延注射。
但就像滴水入海。
之後的幾天,溫楚就沒離開過機艙。除了必要的取水,他都蜷縮在傅宗延身邊等待他好起來。
流亡軍一直沒有找來。這個地方似乎很大。溫楚後知後覺發現,他們應該無意中墜入了整個大陸最大最深的峽谷——厄爾西峽谷。這座峽谷一年到頭都是秋天。溫楚曾經在書上看到過,據說厄爾西峽谷下埋藏著巨大的能量石礦藏,直接影響了氣候更迭。臨近的海布拉魯自治州也受到相當程度的波及。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關於海布拉魯的自治權一直橫亘在流亡政府和聯邦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