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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04:00 作者: 是笙
    屋子裡很快變得安靜。

    溫楚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他面朝沙發,睡得乖覺,就是一動不動的。

    傅宗延洗好澡,換了衣服躺上床後,沙發那還是一點動靜沒有。

    燈一關,窗外的風雪聲就更大了。

    風雪敲打玻璃和窗沿,仔細聽,又有點像溫暖壁爐下燃燒的柴火。

    溫楚感覺自己始終在即將睡著的階段。

    也許是這一天腦細胞過於活躍,閉上眼都是今天發生的事,好久他都沒睡著。

    悄悄翻了個身,黑暗裡,溫楚視線移到床上,傅宗延即使躺著身軀也十分健碩,他瞧了會,忍不住想,傅宗延把自己送回法蘭比奇後會幹嘛呢……

    這麼一想,他就更加好奇了。

    他幻想傅宗延送走自己後重新回到戰場,又想傅宗延睡過了這麼寬敞、豪華的床,肯定會選擇退役,但他實在想不出傅宗延退役後會做什麼,於是關於傅宗延的人生打算,溫楚始終停留在「他睡在這麼好的床上,會想什麼呢」——

    「你要來睡嗎?」

    突然,寂靜房間裡,傳來傅宗延的聲音。

    溫楚不知道,他為了探究傅宗延的人生打算,一分鐘翻了幾個身。

    傅宗延以為他睡得不舒服。

    溫楚不好意思,小聲:「你睡吧你睡吧。」

    傅宗延:「……」

    想了想,傅宗延說:「明晚可能睡不到了。」

    話音剛落,溫楚「啊」了一聲,從沙發上坐起來,難以置信:「啊?」

    不知為何,即使看不到溫楚吃驚的面容,睜開眼望著天花板的傅宗延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彎:「嗯。」

    溫楚又「啊」了一聲,語氣難掩失落。

    他一邊「啊」,一邊抱著枕頭挪回來,在另一邊爬上床,望著一旁好像山一樣的Alpha,沮喪地問:「真的啊?」

    「這個好貴啊,就住一晚啊。」

    傅宗延:「……」

    傅宗延扭頭,漆黑的夜裡,Alpha的眼神好像帶笑,他問溫楚:「不想回家了?」

    溫楚慢慢躺下,語氣悵然:「想啊……」

    怎麼可能不想回家,但是……

    「傅宗延。」溫楚叫他。

    傅宗延:「嗯。」

    「那你之後會做什麼?」

    傅宗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之後」。

    不同於溫楚目的明確的回家,他的眼前迷霧重重。

    被泄露的撤離方案、一夜之間暴增的能量石……

    也許直接回赫爾辛述職是最簡單的選擇。

    「暫時還不知道。」傅宗延如實回道。

    兩個人距離不算近,說話時的氣息都十分清楚。

    溫楚能聞到極淡的橡木氣息,只是太淡了,好像被什麼臨時克制住了。

    「你會退役嗎?」

    傅宗延微愣:「退役?」

    他們是聯邦重點培養的軍事精英,主動退役並不可能。

    除非遭遇重大創傷,或者職務高級升遷——這是十分罕見的,有案可稽的年鑑上,十多年來,也只有韓東原的父親因海布拉魯平原大屠殺一案從上校一職躍遷為聯邦國務總理。不過據說這個任命後來被韓東原父親拒絕了,他還是選擇回到戰場,最終戰死。

    所以,他們註定要為聯邦付出幾十年的生命。不過這樣到了晚年,他們的退休生活還是十分優渥的。雖然那會大都傷的傷、殘的殘。

    溫楚轉身望著傅宗延:「對啊,你會退役嗎?」

    傅宗延也看他,語氣篤定:「不會。」

    不知為何,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溫楚心裡忽然一空,好像有什麼從手心掉落了。

    「哦。」

    溫楚轉回去躺平。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對傅宗延說:「那我每天都會為你祈禱的。」

    傅宗延:「……」

    第十九章

    午夜氣溫又低了不少。

    風聲暫歇,窗沿縫隙里,傳來霜雪融化後又迅速凝結成冰的「嘎吱」聲。

    傅宗延睡得不深。

    細碎冰裂的動靜斷斷續續,過了會,他睜開眼望向窗外。

    夜色沉寂,好像一塊純淨的黑色琥珀。

    急遽猛烈的風不知隱沒去了何處,但傅宗延確定,等天一亮,它還會出來攪動銥誮這片廣袤雪原。

    他想起多年前在費希爾自治州執行任務,也是後半夜氣溫驟降、冰雪覆身。

    那會可沒有這麼好的駐紮環境。

    無處不在的流亡軍偷襲,稍微掉以輕心就可能沒命。

    晚上和幾個輪值的前輩坐一起聊天,隨手還能抓一兩隻路過的蜂鳥探測針。

    聊的話題很簡單,除了目前聯邦的形勢,要不就是聽說誰誰誰前幾日又出去找了Omega。

    傅宗延是裡面最寡言的一個。

    那個時候,Omega中立保護宣言也才頒布沒幾年,聯邦的懲罰措施還是很嚴格的。但對某些天生桀驁不馴的Alpha來說,所謂的懲罰聽著似乎還有點刺激。

    聊上頭了,說的東西就有些不堪入耳。

    傅宗延聽得那叫一個面紅耳赤。

    和軍校那會上Omega生理課時差不多。

    他記得陸昂川當場就有些暴躁。同行的都是前輩,好笑地架著他給他扎抑制劑,這件事後來成為陸昂川的經典事跡之一。

    傅宗延有點記不清自己那會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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