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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2:04:00 作者: 是笙
「我們再和傅上校談也不遲。」
薄淮轉身離開。
陸昂川氣得差點掏槍。
溫楚瞧得一愣一愣的。
他自小邊區的教堂長大,從沒見過聯邦中心的Omega——果然路易斯先生說的沒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轉頭,瞧見還緊握著槍的陸昂川,溫楚又想,Alpha倒是哪哪都差不多。
人群漸漸散開。
周相嶼還在檢查儀器上的各項身體指標。
陸昂川叫了聲溫楚。
「餵。」
轉頭,他對傅宗延說:「你可以啊。」
說著,他抬手指向幾步外站著的小美人。
「哪找的?」陸昂川打趣。
溫楚走上前,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表情。
他對上傅宗延沉默不語的面容,抿了抿嘴唇,在一旁坐下。
不長的沉默里,溫楚能感覺到傅宗延在打量他。
不是以前的那種打量,也不是在厄爾西峽谷的那種注視,好像怎麼都很捨不得他似的。
而是一種極致冷靜的漠然凝視。
慢慢地,溫楚感覺到一點累。
肚子也不是很舒服,他伸手碰了碰。
傅宗延身軀高大,即使半坐著,也能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漆黑不見底的瞳仁深處,映出溫楚美麗的模樣。
「你是誰?」
他聽見自己說。
話音落下,周遭一寂。
溫楚看著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小腹忽然傳來一記尖銳刺痛。
第三章
——「你是誰?」
半年前,在梅爾教堂的一片廢墟里,醒來的傅宗延開口說的第一句也是這個。
只是那時候,溫楚也在想他是誰。
聯邦在西區的防線全面崩潰,大撤退的命令三天前自赫爾辛下達,最後一批軍隊的撤離據點就在卡納利高地的梅爾教堂。
只是沒人預料得到,敵軍會比他們先一步達到。
據說激戰持續了整整一天。
沒有人活著走出梅爾教堂。
作為西線第一指揮官的傅宗延上校,很可能當場陣亡。
這個消息一小時後傳遍整個大陸。
路易斯先生在邊區的法蘭比奇教堂舉辦了隆重肅穆的陣亡將士哀悼禮。
溫楚也在其中。
典禮結束,路易斯先生安排他們幾個已經成年的Omega去往戰區,尋找陣亡將士的遺物。
這件事只有他們可以做。
他們是毫無威懾力的Omega,又是中立的教堂成員,出入戰區有豁免權。
只是他們沒想到,這次的西線戰役,遠比想像的還要慘烈。
陣亡將士的遺物多到一趟根本帶不走。
於是,領隊的溫楚駐守原地。
其餘夥伴先行護送遺物回去。
雙方約定三天後在卡納利高地的梅爾教堂碰面——做最後的「哀悼」。
溫楚乘坐風隼到達卡納利高地的時候,同行夥伴離開的航線剛從頭頂划過。
梅爾教堂已看不出原本巍峨莊嚴的樣貌。
斷壁殘垣,千瘡百孔。
隔夜渾濁的雨水從壯闊聳立的圓形穹頂淅淅瀝瀝滴落。
濃墨重彩的壁畫滿目瘡痍——一個世紀前的人類弧光,在這場新紀年的戰役里,一敗塗地。
風隼著陸帶起狂風。
飛沙走石里,日出的光輝也好像日落的余照。
原本以為中心戰區的情況足夠殘酷,在這裡,溫楚發現事情遠超人類想像。
這次埋伏突襲,不知為何,流亡軍團的能量石供給比聯邦政府來得多得多。
他們的武器裝置,不是以往的那種簡便易髮式,而是重髮式,扣下扳機的一瞬就能以三分之一能量石的威力直接肢解敵方軀體。
溫楚進入教堂一分鐘,跑出來吐了半小時。
拼湊殘軀根本無法做到。
溫楚學習路易斯先生的辦法,給每一個可供辨認的頭顱蓋上白布,然後小心尋找陣亡將士的身份證明。
一天的時間,他總共才找到三塊還算完整的軍隊鋼印。
光線漸漸隱沒在教堂穹頂深處。
說不害怕是假的。
在日照徹底離開、溫度急劇下降之前,溫楚迅速收拾了手上的東西,背上挎包,準備去風隼上囫圇一夜。
可就在起身之時,二樓樓梯處忽然傳來一聲撞擊。
伴隨石塊掉落的窸窣動靜。
溫楚嚇得原地跳了起來。
他才十九歲。
雖然比起教堂其他夥伴,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但這種情況——屍骸遍布、又是獨自一人,他簡直怕得要死。
貼著牆根往外挪動的時候,二樓的撞擊聲越來越劇烈,石塊掉落聲也越來越密集。
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站了起來,正四處走動……
溫楚快要嚇哭。
在他努力與牆壁融為一體的時候,樓梯拐角忽然就出現了那個人。
一個渾身浴血的人。
溫楚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覺得他高得出奇——他又站在樓梯上,身上的軍裝鎧甲破碎不堪、鮮血淋漓,在溫楚眼裡,簡直和怪物差不多。
溫楚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掉眼淚。
極度恐懼下,信息素開始不受控制。
鳶尾的甜蜜香氣迅速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