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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28:49 作者: 玉師師
難道說洗個澡洗得幻聽了?他娘的,都怪魏琮!
王三笑暗搓搓地罵著,站在鏡子前甩甩濕淋淋的頭髮,拿過吹風機,在轟隆隆的噪音中又開始琢磨手機到底響沒響……自己洗了這麼久,魏琮該不會傻乎乎的一直打吧……不對,這不是魏琮的風格……
操,這他媽更不是我王三笑的風格!
王三笑驀地關了吹風機,轉身大步走出洗手間,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面無表情地掃一眼,淡漠的眼神無悲無喜。
未接來電:魏琮x2
一滴水從髮絲垂落,滴在屏幕上,王三笑唇角扯了扯,極其緩慢地笑起來,笑容漸漸綻放,他哈哈大笑著躺倒在大床上,亢奮地打了個滾,咬著被子放聲大笑。
半晌之後,笑聲漸漸低了下來,王三笑攤開四肢,疲倦地將臉埋進被子裡,輕微的窒息感讓他大腦漸漸清醒。
王三笑抓著手機,歪頭,看著屏幕里的未接來電,輕聲道:王三笑,你的忘性可真大……
----當年那樣的憤怒、那樣的決絕、那樣的詛咒發誓,怎麼聽他幾句花言巧語,看兩眼他那故作姿態的熊樣兒,就全他媽忘了呢?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王三笑倏地回過神,翻身倚在床頭,接通電話:「餵?」
「你終於接電話了,」魏琮鬆了一口氣,那語氣里的慶幸真誠得仿佛剛剛他是打了一百多個電話一般,「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王三笑毫無誠意地解釋道:「剛才事情太忙,一時專注得連電話鈴都沒有聽到,抱歉。」
魏琮用腳趾頭思考也能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卻還是仿佛很關心地問:「在忙什麼事兒,這麼晚了你該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唉,全是破事兒,」王三笑嘆一聲氣,突然在電話里和魏琮像多年的至交好友一樣拉起家常,「買了塊古玉,沒想到是假的,也沒多想,就讓手下去查查什麼地方仿出來的,結果你猜怎麼著?」
魏琮聲音四平八穩地淺笑:「怎麼著?」
王三笑一拍大腿,充滿遺憾和懊惱地說,「居然還是個熟人!嗨,要不怎麼叫殺熟呢,真可謂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他越說越興奮,繪聲繪色、眉飛色舞,簡直恨不得從手機里鑽過去給對方表演一番,「別看什麼鲶魚精、螃蟹精、蟶子精、海瓜子精全都裝得跟人兒一樣,現在也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現原形啦!」
魏琮安靜地聽他講完,沉默片刻,低聲道,「三笑,就讓那些鲶魚精和螃蟹精自個兒斗去吧,你不熟水性,別濕了腳。」
「那隻小海豚呢?」王三笑聲音冷下來,「他還沒有成年!」
「……」魏琮嘆一聲氣,苦澀地說,「你都知道了。」
王三笑嗤笑,從床頭柜上摸過煙盒,抽出一根煙叼進嘴裡,低頭點了火,深吸一口,悠閒地吐出一絲筆直而上的輕煙,然後笑起來:「是啊,我都知道了。」
「對不起。」
「我不是很想說沒關係。」
魏琮對他性格很了解,聞言苦笑:「不想說就不說吧,我欠你點兒什麼,覺得心裡還舒服……」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悽慘,」王三笑揚聲打斷他,不客氣地說,「你們爺孫兩個串通起來遛著我玩兒的時候怎麼不懺悔?這會兒跟我裝苦情?別他媽自我感動了,你就算把自己感動到高cháo了,我也不會就此對你改觀,習習才16歲,把他捲入這種陰謀詭計你不怕傷天害理?」
夾槍帶棒一通謾罵,讓魏琮不由得有些錯愕,轉而無聲地笑了起來,他寧願王三笑恨著自己,也不願他漠然地說一切都已過去。
憤怒、怨恨、不平……都會過去,唯有感情不行,感情是不能過去的,一旦過去,就是把當年所有的歡欣與悲傷全都抹去,把他魏琮與王三笑曾經相愛的過往全都抹去。
你還不肯原諒我,還不肯接受我的示好,是不是意味著你的心裡還念著那份單純、幼稚、甜蜜又早夭的舊情?
「三笑,」魏琮低聲道,「我知道你心疼阿栩,但別忘了小海豚雖然天真可愛,可也是掠食性動物,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橫豎你們一窩蝦兵蟹將自己窩裡反,跟我沒關係,」王三笑涼涼道,「言盡於此了,我明天就回家過年,短時間內不會去北京,遙祝魏總旗開得勝大業得成吧。」
離春節還有一周,王三笑回到南京,老城最近落了初雪,薄薄的雪粒沾在梅樹上,老枝遒勁、細雪斑駁,很有新年的氣氛。
對於古玩行來說,春節前後是旺季,邀請王家父子出面牽線的委託如雪片般紛至沓來,但兩人閉門謝客,專心躲在家中烤火養花兼窩裡鬥。
「想當年,我還年少輕狂,但那眼力,已經是千帆過盡浪里淘沙,管你河南仿還是江西仿,我只需這樣,微微一瞥,立刻就能斷出真假、年代、窯口和做舊手法,」王八賢躺在瑜伽球上,氣喘吁吁地吹牛皮,「橫行江湖從未失手,行內人莫不心服口服,尊稱我一聲八賢王……」
王三笑躺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拜讀《知音》,聞言嗤笑:「那不是你自封的嗎?」
「放屁!」王八賢怒目,「當年你爹我春風得意、側帽風流,全南京的少男少女為我痴狂,我用得著自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