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似夢非夢

    顧林楓深呼吸後抱臂坐在角落裡。

    「來吧。」

    小婷彎腰坐在林思雅的床上，她握住林思雅的放在身側的手。

    「從現在開始，這個房間裡說的每一句話，她都可以聽得見。」小婷一下一下輕撫著林思雅的手背：「也就是說，你絕對不能出聲，一個字都不行。」

    顧林楓點頭。

    小婷把林思雅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抬起一隻手遮住林思雅緊閉的雙眼。

    但自己看，就會發現小婷的手並沒有真正貼在林思雅的眼睛上。

    而是懸空，並未觸及到林思夜的身體。

    「思雅，我是小婷姐。」小婷俯身在林思雅耳邊輕聲道：「我來陪你聊天了。」

    顧林楓看到林思雅被放在小婷膝蓋上的手動了動手指，繼而又恢復了靜止。

    「你很累，沒有力氣說話。」小婷拿起遮住林思雅眼睛的手：「但你可以聽到的聲音，非常清晰，對嗎。」

    林思雅的緊合的睫毛輕顫。

    「思雅，你之前跟我說過，你有一段時間是在國外度過的。」小婷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卻又異常清楚：「當時你沒有告訴我具體是在哪個國家，現在可以告訴我嗎。」

    這是開始，小婷心中升起一絲忐忑。

    顧林楓也屏住了呼吸。

    就在小婷手心裡開始冒冷汗的時候，林思雅微微張開了嘴。

    「英國。」

    幾乎微不可查的回答，卻同時讓兩個人將懸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

    「英國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國家，你還記得你留學時的生活嗎。」小婷聊天般的詢問在繼續：「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你每天都可以看到的那隻牧羊犬，還有隔壁鄰居家那個愛吃巧克力的小胖子。」

    林思雅的眼球在眼皮下緩慢的移動，這次的回答，時間很久。

    「我記得。」

    「是嗎。」小婷輕笑道：「你還記得那個小胖子嗎，他很喜歡你，經常會用沾著巧克力的手去拉你的手，你其實很討厭他用沾著巧克力的手碰你，但是又不忍心拒絕他的接觸。」

    林思雅在睡夢中勾起嘴角。

    「是。」

    小婷放鬆身體半靠在床上：「還有你的導師，那個每天大腹便便的美國男人。」

    林思雅嘴角的笑意加深。

    「他還有口臭。」

    不再是單音節的回覆，而是表述。

    林思雅的手依舊被放在小婷的膝蓋上，此時手指已經慢慢回攏，變成了半握的姿勢。

    「他還有口臭啊。」小婷調笑道：「那你和他面對面說話的時候豈不是一種煎熬。」

    顧林楓知道小婷的能力，但這也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著她和被催眠的人在睡夢中交流。

    似夢非夢，似醒非醒。

    這就是林思雅現在的狀態，被引導，或者操縱的狀態。

    「英國的生活很開心。」小婷側撐著頭：「你和很多人成為了朋友，他們都被你這個來自中國的大美女所吸引，有跟多年輕的小伙子想要約你，但你都拒絕了，為什麼？」

    「···我不喜歡他們。」

    「也是，外國人身上總有一股難聞的怪味兒，噴多少香水都掩蓋不住的難聞。」

    小婷的調笑讓林思雅彎了眼睛。

    只是彎，卻一直閉著。

    顧林楓很清楚，現在的林思雅，的確是在深眠的狀態。

    「但是這樣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很久。」小婷在說話的同時，手指搭在了林思雅的手背上：「你父親去世了。」

    林思雅在小婷膝蓋上半握的手指驟然收緊，她開始劇烈顫抖。

    心電監護儀發出連續急促的滴滴聲。

    顧林楓幾乎是在同時就站了起來，一雙厲目直射在小婷臉上。

    「思雅，別怕。」小婷用眼神壓住顧林楓的動作，口中道：「你已經報仇了，為你的父親。」

    林思雅另一隻放在小腹上的手緊緊揪著被單，指節泛白。

    「他們都已經得到了懲罰，你已經讓他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小婷額上浮出一層細汗。

    這是第一道坎，小婷穩住呼吸。

    「莫皓然，王國安。」小婷道：「他們都認了罪，並且已經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泛白的指節緩緩鬆開，直至恢復血色。

    小婷的神經繃的筆直，她現在還不能放鬆。

    「你還記得，你在報仇的時候，遇到了誰嗎。」

    顧林楓無法克制的打了一個冷顫，他雙腿酸麻，卻堅持站著。

    腦中就像是炸開了一朵煙花，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林思雅的身體突然跳了一下，這次，心率監護儀聲響驟停。

    詭異的靜謐維持了不到兩秒，回神間，顧林楓的手已經到了離林思雅的臉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別碰她！」小婷的臉也白了：「別碰她···」

    顧林楓牙齒間發出咔咔的磨響聲，赤紅雙眸似要滴血。

    「走開。」小婷用力握住膝蓋上冰冷的手：「過去坐著，現在別打擾我。」

    「想讓她活著就聽我安排！」小婷極力克制著緊張對絲毫未動的顧林楓吼道。

    僵持中，心率監護儀恢復了聲響。

    但卻是最為緩慢的節奏。

    顧林楓鼻腔中發出斷斷續續的低嗚聲，他用力起身退開。

    小婷的呼吸也有些亂了，她深呼吸後平復心緒。

    「那個人，他叫顧林楓，對嗎。」小婷緊緊握著林思雅的手：「那時，他是鵬飛的總經理。那些心術不正的人將你的注意力引導在他的身上，於是你為了幫你的父親報仇，就進入了鵬飛接近了他。」

    林思雅的手心裡不斷散發著寒氣，不只是臉頰，她的嘴唇也染上了一層白霜。

    「你成為了他的秘書，並讓他愛上了你。」小婷繼續道：「你很矛盾，他本是你的仇人，可你卻克制不了自己走向他的心。」

    林思雅眼角泛起晶瑩，一滴淚滑落。

    「你開始逃避，但是你發現這不是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小婷看著她眼角的淚水落下：「因為你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他。」

    顧林楓跌坐在角落的沙發里，他目光呆滯，無神的盯著地面上的一點。

    「於是你計劃了一場試探，得到的結果，讓你喜憂參半。」小婷鬆開林思雅的手，用手掌抹去她手心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