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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16:40 作者: 舴舟
又過了兩日,慕淮所奏之事終歸石沉海底,沒個下文。
倒是皇帝立皇太孫的聲勢,似乎更堅定了。
慕淮還好,早就見慣了皇帝聲東擊西、欲蓋彌彰的手段,孟芫在內帷中聞訊,到底沉不住氣。
「難道聖人是疑心夫君所報皆虛,反倒對儀郡王恩寵復加?可是這樣一來,夫君你在聖人跟前的地位,只怕要難保了。」
慕淮胸有成竹,故意逗她,「怎麼,怕我被罷官奪爵,養不起你啊?」
孟芫卻做了真,她起身下地先去收拾妝奩,「這些個金的玉的都是我母親和舅母給我的體己,沒入嫁妝公冊,若真有個萬一,私底下攜裹幾樣應是不難。」
說著,竟找了塊布要包裹起來。
慕淮錯愕,他也不敢繼續假裝,趕忙將事情發展的真正方向分析給孟芫,「娘子別急著收拾細軟,先聽我把話說完。」
孟芫點點頭,「你說你的,我收拾我的,不耽誤。」
慕淮咳咳兩聲,「娘子應是沒聽過那句話,若想取之,必先予之。」
孟芫手上動作一頓,「夫君是說,聖人是要廢了這手好棋?」
慕淮也不摻假,「外頭只知道,聖人心意已決,離著下那一紙明詔不過時間早晚,但沒人會想到,就在近日城門初開那會,由宮裡派出的內侍已捧著聖旨往靖王的封地去了。」
孟芫眼睛登時一亮,「真的?」
若皇帝有此舉,多半是想重用靖王,或用他牽制其他皇子,或打壓儀郡王的聲勢。
當然,這一手,同當初扶儀郡王起勢如出一轍。
慕淮見該說的都說得差不離,一把將孟芫攬回身前,「這一回,娘子總能睡個安穩覺了吧?」
慕淮雖如是說著,手上卻並不老實,前幾日他們夫妻心裡焦躁,很是素了幾晚,今日有撥雲見日的開朗之兆,慕淮難肯放過。
只片刻後,霓光錦帳簾四合,床圍輕擺慢搖,怎一片春色正好。
第52章 【聖心】
十月十六這一日, 又逢大朝。
慕淮這些日子以來,除非必要,連家門都不出, 尋常只跟著孟芫往三思堂去看祖母帶著她理事, 孟芫被他鬧得別不開臉,今日一早就催著他出門。
慕淮臨行前, 還不忘捉了孟芫畫眉點唇, 末了,卻忍不住嘆回氣,「過了今日,恐怕我就難得如此安閒的日子嘍。」
孟芫心念一動, 小聲探問,「怎麼,朝中出了什麼大事嗎?」
慕淮貼著孟芫耳鬢, 熱乎乎的氣息直灌入她耳內,她既想躲開又怕錯過什麼關鍵細節,只得紅著臉忍耐。
慕淮捉弄夠了,才微聲說了一句, 「靖王昨夜抵京, 且宿在了他生母舊居紫荊院, 據說徹夜都在給他亡母誦經祈福, 皇上感他至孝,允他可帶刀兵在御前行走, 以保君父安危。」
孟芫眼睛瞪得溜圓, 「靖王甫一回京就有如此殊榮,相比之下,還沒有哪一個皇族能帶兵刃在御前行走呢……這是不是代表, 那一位還在翹首以盼的已經徹底失去聖心了?接下來,這皇嗣又要換了人做?」
慕淮繼續咬她耳朵,「那可未必,若能被咱們猜到路數,也就不是咱們聖人的做派了。」
一場朝會還未開始,腰間佩劍氣宇非凡的靖王便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不少文臣主動上前問安,又或是恭賀。
慕淮就依序站在靖王下首,並不刻意上前。
他們對面為首之人,則是前兩天還春風得意的天子嫡長孫,儀郡王。立繼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所有人包括儀郡王在內,都以為天子已經鐵了心要力排眾議發下明旨,可怎麼會想到,中途竟殺出個攪局的。
此刻,一向待人以寬的當朝郡王爺,正冷著一張臉,連著眸光都是白湛湛的,像是隨時準備將人撲到的猛獸。
而他身後為數不多的「忠黨」,一向支持皇帝冊立皇太孫的那幾人,臉色也均是精彩,他們見著另一頭的熱烈氛圍,難免更覺身形單薄,似風一吹就倒,唯一能做的,就是暫時收起了以往對皇孫的毫不避諱的親厚姿態。
慕淮收起嘴角一絲嘲諷,這便是天家和官場了。
你得意的時候那些人八荒爭湊,恨不能呵臀捧屁,恨將你拱上天;你失意的時候,便有更多的人落井下石,等著讓你死透。
皇帝這會兒還沒有臨朝,眾人燒過了這鍋熱灶,便依序靜候兩側。
儀郡王冷不丁卻向一臂之隔的靖王開了口,「聽聞四叔風塵僕僕歸京,馬都跑死了幾匹,想來也是想趁著萬壽節將至,湊個熱鬧吧。」
靖王冷眼瞥了他一回,並不側頭攀談,只用更加生冷語氣答他,「父皇召我回京替他分憂,恰逢其時罷了。皇侄所說的熱鬧,我倒是想見識見識。」
儀郡王看靖王高高在上的姿態,心裡嘔了一回,想當初,這位的生母出身不顯,靖王更是在元後手裡吃過不少虧,哪像是他,嫡脈嫡出的皇長孫,兩個人一向有如雲泥。
竟也落到要被個落魄皇子挾制的地步了嗎?儀郡王內心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的。
「四叔咖啡說得也對,你這樣人,還是莫湊什麼熱鬧的好,省得骨頭太輕,折損了翅膀。」
靖王不欲逞口舌之快,只將腰間兵刃正了正,算是個無聲挑釁,隨即溫和一笑,「這話,我也奉送給皇侄你。」
片刻後,內侍敲過響鞭,一身金赤明黃龍袍的皇帝終於臨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