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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16:40 作者: 舴舟
儀郡王知道這是託詞,以往慕淮有秘事上奏的時候,他皇爺爺也是要遣他離開的,今日他故意沒有主動避開,就是在試探,皇帝心中是不是對他全然信任。
結果自然令他心寒,不過他依舊十分有禮地應諾,走時還同慕淮點頭示好。
慕淮假作不見,低著頭等人退走好奏事。
福全也帶著屋裡伺候的人悉數從側門退出去,皇帝這才出聲,「是那最後一塊東西有了著落?」
皇帝沒有說明,但慕淮確知他問的是什麼。
「稟聖上,微臣已查出些眉目。」
「那還不快快稟來?」他感覺自己說話有些露相,又緩和了語氣,「坐下說話吧。」
慕淮謝了座,就開始羅布,「聖上可還記得我七月里往蘄州去追捕在逃的前容恩侯商光霽嗎?」
皇帝點點頭,「當時有暗衛傳回消息,說在蘄州瞧見前容恩侯府的管事駕車出現在城內,且馬車上的人經描述也和商光霽極其相似,所以朕才命你興夜出門緝捕他歸京。只可惜蘄州路遙,你去的時候只見到商家駕車的舊仆,且他當場畏罪自盡,倒是商光霽一直沒有露面,大概是繼續往西逃了,只留下那個僕從攪亂視聽……怎麼?這件事還有什麼後續?」
「微臣懷疑,商光霽已死。」
皇帝顏色變了幾變,「死了?那東西呢?總不會憑空消失吧?」「之前那七塊有六塊是你幫朕追回來的,想來這最後一塊,應也難不倒咱們博望侯吧?」
慕淮確實有黃金牙笏的線索,甚至是確切所在,但他不急著把東西弄到手,不然說不定皇帝會更早卸磨殺驢。
「臣推測,這東西,已經落入了旁人手中。」慕淮表情猶豫,像是下了很大決心。
「什麼人?你索性說個清楚。」
慕淮應了聲是,這才把事情串聯成一個脈絡講給皇帝聽。
「臣奉命去蘄州追捕商光霽期間,關押商府女眷的牢房曾起了場火,事後經仵作眼看,共死了十六名女子,分別是商光霽的寡母、續弦、獨女以及其餘十三名女使,她們的死因最終被定為被濃煙燻嗆而亡。此乃前情。」
「爾後臣無功而返,在九月二十八那一日同承平侯府八姑娘完婚。是夜,臣護送醉酒的儀郡王回府,途中,突然有兩名黑衣蒙面此刻欲取郡王爺性命,當時臣活捉了其中一人,而另一個當場斃命於郡王侍衛手中,那死去的刺客,臣看著極其神似早應死去的商姑娘。」
聽到這裡,皇帝忍不住打斷,「商光霽已亡的獨女,在你大婚那日沿途截殺寧兒?」「可驗過屍首了?仵作怎麼說?」
「回聖上,屍首是郡王爺負責處理的,因女死去女子身份還未確准,所以臣本不敢貿然上奏。」
而實際上,慕淮是確信死去的是商姑娘本人,但他因為要實施後面引蛇出洞的計劃,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和皇帝上奏,如是說,也好遮掩一下他延誤的過失。
皇帝果然眉頭一緊,「那你今日為什麼又想奏了?」
「臣心中疑惑,又不敢胡亂猜疑,這才想求助於聖上,也好替我撥雲見日。」
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你接著說。」
「同是那一夜,臣將活捉的那名刺客帶回府中,嚴刑逼供,可惜並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事情到了這兒,本來進入了個死胡同,可是之後兩日,也就是臣陪著新婦回門那一日,宮裡遭了刺客。」
皇帝點點頭,「我想起來了,那日是我遣人叫你進宮來善後的。」
「微臣當時查看過刺客的身形外貌等細節,發現他們均是左手使暗器、右手使刀兵的死士。這樣的死士本也多見,在朝堂之外,花上百十兩金就能雇著兩個。可是是夜,臣府里也遭了賊。」
「難不成,和白日進宮那些刺客是同一個來路?」
「臣也活捉了一個活口,除了手上繭子位置一致,卻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而後,臣便奉命將人移交給郡王爺審問了。」
皇帝半晌沒有說話,似乎在仔細思考這之間的關聯。
慕淮卻還沒說完。
「這件事之外,臣昨日攜家眷去城郊禮佛,也出了檔亂事。」
皇帝不敢相信,「你又一次遇刺了?」
「對,且刺客算好了時機,竟在落林寺僧眾在內院為宮裡某位早逝的貴人做法事的時候,埋伏在大雄寶殿的佛像後……」
皇帝不是個蠢的,聽到這裡,一樁樁、一件件,已經鋪展出半面畫卷在他腦海。
商光霽先是交了塊假的黃金牙笏,幾乎能以假亂真,結果慕淮發現了鑄金的工藝不是幾十年前的舊法,這才使商家獲罪。
皇帝當時就奇怪,他商光霽怎麼會有這麼大膽子?這欺君之罪也是好觸犯的?
那唯一解釋,就是東西他交不出來了。
慕淮方才所奏,諸多細節,只有一個指向。
商光霽名義上再逃,但各個城關隘口,除了蘄州刻意為之,這幾個月竟沒傳來任何疑似的消息。
恰商光霽的女兒死而復生,沒有追尋她生父的下落,反而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郡王尋仇。
慕淮將活口捉住,很快被儀郡王將人提走,而慕淮接下來就再此遇刺。
皇帝心裡驚嘆,難道他看走眼了不成,那個平日裡與世無爭又對自己一片孺慕的乖孫,竟也有許多不為他知的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