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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16:40 作者: 舴舟
算起來,兩家還連著親,孟芊的小姑便是嫁給了馬氏的次子。
但若說交情,有也不多。
兩家人互相問過好重新落座,寒暄幾句便沒了話題。
倪氏又望向周遭,心知所處這位置不算高待,也沒挑剔,畢竟是博望侯府的祖太夫人做壽,連當今天子都賜下壽禮,聽說晚些長公主都要親來。
孟家區區一個侯府,想入上座還差得遠些。
當然,若孟芫做了慕府當家夫人的話,這座次又另當別論,只是這樣的榮耀,也不是誰都消受得起。
仔細論起來,慕府因當家侯爺慕淮的原因,在外間的風評可算不得好。
自慕淮兩年前被封了京畿帥守節制指揮使,這手上的人命就沒斷過,小到揭竿起勢的草莽綠林亡命徒,大到享國配廟的開國公侯閣臣,但凡被他盯上的,就算不斷根骨頭也得被撕去塊肉,被抄家滅門的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若有朝臣被問及最不願同誰打交道,那定然非慕淮莫屬。
然而,也正是因慕淮的惡名太盛,才沒人敢公然駁了他的面子,便是不十分想登門,至少也要遣了家中女眷走個過場。
倪氏看著眼前零星的賓客,知道不到時辰,是不會坐滿的。
日頭漸高,又陸陸續續有客至,倪氏因孟家身份關係,深交者不多,只和相熟的幾家打過招呼就歸座,孟芫也打定主意老老實實做個看客。
可偏有人不願成全。
孟芫正低頭啖一口拿冰湃過的烏梅飲子,身側便有一大片金絲翟織的朱紅底禮衣從眼前晃過。因那袍袖過廣,只一掀一揚,就刮碰到桌上盛放瓜果的看盤。
嘩啦啦,東西落了地上,滾出老遠,那衣袖的主人也停下腳步。
引路的小丫頭似驚嚇不小,趕忙用帕子去拭她並不存在的污跡,「郡主恕罪,都怪奴婢帶偏了路。」
華葳郡主卻反手一個巴掌,「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染指我的禮衣?你可知道,我這衣袖上的每一縷絲線都是真金所制,你若不慎損毀,準備拿幾個腦袋來賠?」
倪氏和孟芫對視一眼,單從她行止上就猜出她身份,正是當朝皇三子英王殿下的愛女,也就是英王欲許配給慕淮的那一位。
母女倆心照不宣地沒有出聲。
倒是對桌上一位才隨夫進京不久的夫人忍不住好言相勸,大抵是沒聽見方才使女的稱謂。
「這位姑娘也別太氣惱,今日可是慕府祖太夫人的大壽,您衣服既沒被沾污,又何必和主人家的下人置氣?這傷了情面不好看呢……」
那夫人本是好意,但華葳郡主帶著怒氣而來,怎會聽得進去。
「你是哪個樑上的多嘴雀兒,也敢管起本郡主的閒事來?」
那夫人被身側的人拽了一把,好歹沒有繼續多管閒事,只是臉色有些精彩。
這本是個插曲,且華葳郡主最終也入了主賓上席。
可誰知道,只一會兒功夫,便有人來到孟芫這一席站定。
來者是個女使打扮的姑娘,偏手腕上掛著個金鐲子,方才就跟在華葳郡主身後。
孟芫抬眼瞥了她一眼,那女使也極其不恭敬地剜了回來。
「孟八姑娘是吧,我主子命我帶你過去回話,你這便隨我過去吧。」
倪氏把臉一放,「你是哪家的奴婢,出門前沒學過規矩嗎?」
那女使眼睛一轉,心想把人騙過去要緊,於是屈身行了個禮。「我是英王府上的女使,特代我家郡主請孟府八姑娘去上席一敘,請孟八姑娘隨我同行吧。」
孟芫側頭看向正席的方向,華葳郡主果然昂著頭一臉倨傲,像只準備登場的鬥雞。
孟芫半點沒有吃驚,甚至還還以一哂,「我與你家郡主素昧平生,且今日也並非郡主設宴,我這個人又認生的緊,恕我不能從命。」
那女使沒想到孟芫敢公然違抗,可這進了內宅沒有王府護衛在側,又奈何她不得,氣得一跺腳,又放了句狠話,「好的很,你且等著。」
周遭幾乎已坐滿了人,均投來半是同情半是不屑的目光。
同情是因為華葳郡主之跋扈,京中女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屑是因為,孟家是前朝舊臣,還是背主求榮才換來如今的爵位。
孟芫一概視若無睹。
不大會兒,始作俑者華葳郡主親自盛氣凌人而來,她站定在孟芫眼前,從頭到腳打量了半晌,才頗不屑的開口,「我還當是什麼姿容出眾的狐媚貨色,竟讓慕家如此看重,原來也不過是只落水的野雞……」
這話當真是十分不客氣,孟芫卻仿似充耳不聞,還和身旁丁三姑娘繼續討論今春時興的繡花樣子。
方才被氣走那女使見自家主子被冷待,免不得替主子發聲,「我家主子同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孟芫連華葳郡主都不睬,又怎麼會答個女使的話,索性望著戲台的方向繼續表達無視。
那女使憤然上前,伸手就要拉孟芫起身,「我家郡主且還站著,哪有你坐著的道理。」
可還不等碰到孟芫衣袖,倪氏身側的秦媽媽已經攔在身前,一把將那女使撞個趔趄。
「這位姑娘好沒道理,我家主人受邀參加慕府祖太夫人的壽宴,一沒擾人清淨、二沒招惹是非,憑什麼就不能在席間安坐?」
華葳郡主見自己女使吃了虧,立刻將眼一豎,「就憑我是當朝英王殿下的掌珠,敕封郡主的身份,莫說我只是讓個臣女起身回話,便是我要她跪在我面前磕幾個響頭那也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