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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16:14 作者: 小胖牛
陳燼垂著眼:「大姨,我找我哥……」
太后瞬間又被大姨這稱呼給激活了,抬手指著陳燼鼻子:「許天漠是不是在你家呢?是不是?」
陳燼一點不知道啥是善意的謊言,老老實實的點頭:「是……」
料事如神的太后大人咯吱吱磨牙:「我說他怎麼不接我電話呢!我早看出來了,他現在是拿自己那張老臉當鞋墊使了,還有陳一慧那不要臉的臭婊子……他不是把錢都給你了嗎,你來我家幹什麼,炫耀炫耀?」
陳燼沒吃飯哪來的底氣跟她吵,聲音低了好幾個八度:「我不是……」
這是一個級別的戰鬥選手嗎?
得了得了,許經澤夾在中間頭疼的直要抽過去。
第六十四章
※
兄弟倆差不多兩個星期沒見過面,現在湊到一起,突然覺得彼此之間有點滄海桑田的意思了。
以前的哥哥還是哥哥,弟弟還是弟弟,只不過以前是表弟,現在是親的。俗話說了,一表三千里,現在的關係從理論上來說,當然是更近了。
近到倆人得共用一個爹,說明白點,就是許經澤得把他叫了二十多年的老爸分出來一半,給弟弟。
雖然都是在一個鍋里攪和,但是這區別也太本質了。
陳燼曾經很樂觀的想,我們之間最壞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兄弟了。事實是,他想錯了,親兄弟才是最壞的關係。
許經澤眼底都是青印子,一看就是接連幾天沒睡好的模樣,熬的人都快幹了。陳燼臉色慘白,真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原來就瘦,現在連眼窩都快凹進去了,就一雙眼睛還黑的發亮。
這算是過的什麼日子啊……
兄弟倆一前一後進電梯,想去樓下走走,找個安省地方呆會兒,就算不說話,能看對方幾眼也是好的。
電梯在身後慢慢合攏,裡面空蕩蕩的沒啥人,陳燼在角落裡站著,突然說:「哥,背我會兒。」
許經澤回頭看他一眼,眯眯眼睛,覺得應該說句什麼,開個玩笑或者打個哈哈,什麼都好,可他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太難受了。
他只能沉默著背轉身單腿曲膝蹲下來,抬手狠狠的揉揉唇角。
陳燼的手臂從他肩後圈過來,大熱天的竟然滿身涼氣,連手掌心都沒熱度。他靠在許經澤肩上,下巴太尖了,咯的人骨頭一片疼,好像要斷了似的。
許經澤就怕這情況。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陳燼會走到哪個方向上去。
在這件事裡,其實他沒立場去譴責任何人。許天漠先生是不負責任的渣男,陳一慧女士是不要臉的賤人,自己老媽是歇斯底里的神經質,他呢?他算是什麼東西?
他喜歡陳燼,他是畜生。
在這個家裡,每一個人都是瘋子,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別瞧不上誰。
在這個家裡,大家都固執、自私、自以為是,都以為自己章魚精附體,是海底一霸,真理正義的化身。
在這個家裡,所有感情都是病態的,特別極端的東西,不擇手段也好,品質低劣也罷,反正誰也沒比誰高貴一毛錢。
聽別人說,所有真摯的情感都值得被尊重,可是有句話說的好,感情這東西就是刀尖上的蜜,舔完了就剩下疼了,一星半點甜的痛徹心扉。
這個家裡人人腳下都是個大泥潭子,膠著黏稠黑乎乎,深不見底,好像能吃人一樣,讓人縛手縛腳無處可逃,早晚要活活被絞碎在裡頭。
他現在想想,原本許天漠先生用盡各種辦法想說服陳燼,送他去留學,自己還覺得他是處心積慮沒安好心,現在想想,那真是個再好不過的主意了。沒準是許天漠先生這輩子唯一一次良心發現,也說不定。
可惜,現在己經晚了。
晚一時就是晚一世,黃花菜都涼了。
A市今年重旱,好些天不下雨了,白天大太陽明晃晃的掛著,曬的大馬路上一股子瀝青味,到了傍晚也沒多涼爽,太陽慢慢沉下去,留下紫紅紫紅鑲著金邊的一大片火燒雲,刺的人眼睛疼。
陳燼拎著超市的購物袋,固執的盯著許經澤的眼睛,說:「我帶了水、麵包、牙刷、毛巾還有蘋果。咱們走吧,哥。」
很多年前,陳燼也說過這話。
那時候他還小,穿肥肥大大的校服,背個藍色的書包,還是米奇圖案的。那時候他眼睛特別大,秀氣漂亮的跟個小女生似的。
有那麼一瞬,許經澤特別想哭。
走。去哪呢?
許經澤捌過臉去,抽了抽嘴角,勉強擠出來點笑:「陳燼同學啊,你多大了?你還當自己上小學二年級呢」
現在這事都鬧成這樣了,丟下水深火熱的媽媽倆兒子手拉手跑了,還是人嗎?那可是親媽……咱任性的年代早就己經結束了……
可是陳燼不說話,把手伸過來,掌心向上,等著他握上來。
我這輩子算是完菜了……許經澤難受的跟肋骨叉上破了個洞似的,人都快給撕成兩半了。真的,撕成兩半都比他現在舒坦。
這世界上的事情大多數都不是絕對的,對和錯黑和白只要換個角度,沒準就能顛倒過來。可是留給我們的選擇卻永遠都不多。
事實上,有些時候,我們沒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