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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15:02 作者: 小A仔/桔桔/羅蓮
「不行,你去接人!」巫琛急得跳腳,連推帶搡地把他往外趕,說:「不用擔心,我不會惹事的!」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項銳轔也沒辦法,上去買了盒飯和涼茶給他送下來,說:「吃飯。」
巫琛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說:「我沒事啦……」
「不許糟蹋自己的身體。」項銳轔打斷他,說:「你吃完我再走。」
巫琛只好乖乖地在長椅上坐下,三口兩口把飯扒完,涼茶也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去,打了個嗝,紅著臉說:「項大哥,你真好。」
項銳轔無聲地嘆了口氣,那些混亂的過去和看不見方向的未來,都不如盯著這小鬼好好吃一頓飯來得重要。
10
開車趕回芙蓉鎮,接了那群酒足飯飽的傢伙上車,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猛洞河,帶著大隊人馬殺到排隊口時,發現他的小導遊正和調度員吵得面紅耳赤。
項銳轔沉著臉擠過人群,順便問了問旁觀的人,得到的答案是巫琛被對面那個胖導遊插隊,正在那裡爭執不下。
他看著巫琛氣得通紅的小臉和握緊的拳頭,當下心頭火起,擠到前頭,不由分說地把巫琛往身後一拽,掃了調度員和胖導遊一眼,沉聲問:「你們有什麼問題?」
嘈雜的人群瞬間消音,這個黑鐵塔一樣結實兇悍的男人往前一站,讓人心肝發顫的威懾力撲面而來,胖導遊立時噤聲,調度員也識趣地縮縮脖子,揮手放他們先行----開玩笑,這種男人壯得一拳能打死一頭牛,誰敢擋?
下了台階,穿救生衣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還一直握著巫琛的手,而少年一直安靜地跟著他,不僅沒有掙脫的打算,反而在他鬆手的時候緊緊回握住他寬厚的手掌,像個被欺負了之後黏著大人求安慰的可憐小孩,項銳轔寵溺地幫他穿上救生衣,把帶子系好,輕輕抱了他一下,說:「好了好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別幹這種傻事了。」
巫琛委屈地扁著嘴,說:「項大哥,你最好了。」
項銳轔胸中漫上一股淡淡的甜暖之意,看著他稚氣未脫的臉,心想就算有機會回家去,他也放不下這個善良又固執得讓人心疼的少年。
艄工撐著皮筏開始緩緩前行,在幽深的高山峽谷中漂過,兩岸矗立著蔥綠的山崖,鳥鳴聲交錯響起,悅耳動聽,路上常見有瀑布落下,濺起珍珠般的水花,涼意沁人,把暑氣驅逐得無影無蹤,一路看不盡的美景,賞心悅目,而猛洞河正在漲水的季節,水流湍急,皮筏從一個個險灘漂流而下,引起乘客的陣陣尖叫,坐在他身邊的巫琛更是興奮得像個小瘋子,又是嘰嘰喳喳地跟他講話又是和沿路的鄉親們打水仗,玩得不亦樂乎。
項銳轔一直在幫艄工划船,沒走多遠就被這小鬼連累得渾身透濕,一船人大呼小叫,拿著水瓢水槍和路過的船打成一團,毫無隔阻的歡樂氣氛感染了他,總是冷硬又嚴肅的面容不知不覺地緩和,綻放出罕有的明朗笑容。
巫琛被他的笑容迷得暈頭轉向,每次看到男人的笑,都會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覺,而這樣不帶愁郁的溫暖和愉悅太少見了,珍貴得讓他巴不得時間停止,好把這美妙的一刻仔細珍藏。
正在發呆,皮筏衝下一種險灘,當頭一浪打來,巫琛一下子沒抓穩,被沖得人仰馬翻,幸好項銳轔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才沒讓這小鬼一頭栽到河裡去。
「笨蛋!嫌你命太長嗎?!好好的發什麼呆?!」項銳轔把他拉回來,沒好氣地斥道,巫琛臉頰泛紅,低著頭囁嚅道:「對不起……我沒注意……」
項銳轔除了嘆息,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他板起一張臉,警告巫琛說:「你給我老老實實坐好,抓緊。」
巫琛乖乖地端坐著不動,連有人用水槍攻擊他他都忍著沒還手,項銳轔對這小子的反常而古怪的行徑百思不得其解,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態度太過惡劣而傷了對方的小小自尊,不過剛才看到巫琛被浪頭沖翻,那一瞬間他緊張得心臟差點停跳,一種「會失去這小鬼」的恐怖感覺擊中他的胸口,讓他腦袋一熱,口不擇言地罵了出來。
等劃到一處平坦開闊的水域,艄工把船撐到岸邊,一船人上去照相休息的時候,項銳轔摸摸巫琛的頭,說:「抱歉,對你太兇了。」
巫琛臉更紅了,習慣地在他手掌下蹭蹭,小聲說:「沒、沒事。」
看他這一副欲說還休的彆扭相,項銳轔以為自己明白了,他遲疑地拍拍少年的肩膀,說:「也許我不該跟來,反而讓你掃興了。」
「沒有的事!」少年低喊出來,搖頭如撥郎鼓,支吾道:「其實我是……你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
他哼唧了半天也說不全一句話,雙手死抓著項銳轔的救生衣,好像生怕對方棄他而去一樣,越是急著解釋就越是語無倫次,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好可憐兮兮地看著項銳轔,眼圈開始泛紅。
這種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惡意遺棄寵物的壞主人,項銳轔安撫地對他笑了笑,說:「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一句話讓少年窘得恨不得扎到水底不出來,巫琛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扭過臉去,說:「沒、沒有。」
既然人家不肯說,項銳轔也識趣地閉嘴,他們畢竟只是朋友,沒什麼立場去刨根問底。
幸好這時候休息時間結束,艄工招呼大家上船,才讓他們不至於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尷尬下去。
一直到漂流結束,在碼頭上岸,兩個人都沒怎麼交談,詭異的氣氛像蓋子一樣罩下來,讓人胸口發堵,莫名地焦躁,再加上身上的衣服濕得能擰出水來,使得心情更加煩悶。
巫琛默不做聲地跟著他身後,把濕答答T恤脫下來拎在手上,露出線條優美的肩背和柔韌的細腰,平坦的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項銳轔拿著兩杯薑湯轉過身時,驀地看傻了眼。
少年健美勁瘦的身體沾著水珠,在陽光下染了一身光茫,眩目奪神,項銳轔為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皺眉,幸好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及時讓他恢復常態,清了清嗓子,面無表情地遞對巫琛一杯薑湯,聲音硬梆梆地命令:「喝了它。」
那股被理智壓下的燥懊衝動捲土重來,甚至比昨天夜裡更加猛烈,欲望如同困在牢籠中的猛獸,嘶吼著想要掙脫束縛,固若金湯的理智出現了裂痕,卻仍盡最大努力在堅守陣地,項銳轔硬生生地別開目光,把那杯辣中帶苦的液體一飲而盡,藉以平復胸中的悸動。
難道是因為禁慾太久,才會對巫琛產生綺念?
他不是什麼道德君子,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侵犯這個單純乾淨到幾乎透明的少年,何況對方對他的齷齪心思全然無知,仍然一心信任他甚至崇拜他,他寧願粉身碎骨也不捨得做出一星半點傷害他的事!
類似於褻瀆神明的罪惡感在胸中漫延,項銳轔沒陪巫琛在碼頭等遊客集合,他像被鬼追著跑一樣,落荒而逃,回到車上換了衣服,拿起丟在座位上的手機,開機,鈴聲隨即響起,項銳轔按下通話鍵,有些不耐煩地說:「餵?哪位?」
「阿轔,是我。」彼端的聲音依舊像從前那樣溫潤柔和,項銳轔身體一僵,皺眉道:「駱清?」
那一瞬間,時間停止了,恍惚著重現昔日的錯覺,那些無法忘懷的時光飛快地流淌著,黯淡的色彩也霎時鮮明起來。
11
「阿轔?你在聽嗎?」駱清的聲音略略抬高,把他的思緒從回憶中拽出來,項銳轔深吸了一口氣,問:「有事?」
簡單到骨子裡的無情詢問讓駱清不滿地嗔怪:「阿轔,你真是一點都沒變,我好不容易才查到你的聯繫方式,打了一天電話給你,你怎麼對我這麼冷淡?就算是普通朋友也……」
「沒事我掛了。」項銳轔打斷他的話,胸口充斥著脹悶的疼痛,讓他沒有耐心去和顏悅色。
「別別,阿轔。」對方的聲音一下子軟了,充滿乞求的味道:「阿轔,你回來好不好?難道你以後要永遠這麼躲著我,在外面流浪一輩子?」
他什麼時候躲他了?眼不見心不煩還差不多,項銳轔耙了耙頭髮,說:「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和你不相干。」
「阿轔!」駱清又急又氣地叫出來,說:「你知道你這樣我多內疚嗎?我從來沒想過跟你分開,我們……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啊,你根本不需要這樣自我放逐,回來吧,阿轔,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夠了!」項銳轔喝止他,「掛了,駱清,不要再打給我。」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結束通話,並且順手關機,把手機扔到雜物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