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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15:02 作者: 小A仔/桔桔/羅蓮
    把遊客都集合起來,巫琛清點了人數,對項銳轔點點頭,男人發動車子,載著一車遊人駛向猛洞河景區。

    從鳳凰出發到猛洞河要近三個小時車程,路況良好,幾乎沒什麼顛簸。由於動身很早,不少人一上車就開始呼呼補眠,只有幾個遊客在低聲交談,氣氛略顯沉悶,巫琛有些無聊地坐在司機座位後面,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雖然隔著厚厚的靠背,但是閉上眼睛,仍有一種靠在男人堅實後背上的錯覺。

    他是他的英雄,那天在虹橋上初遇,他背著一身陽光,高大威嚴如神祗般佇立,氣勢攝人,讓他又害怕又忍不住想了解這個一身滄桑的男人,是誰讓他如此漂泊不定?有沒有人在等他回去?有沒有一個承諾會讓他風雨兼程?少年單純的大腦被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擠占得滿滿當當,像一個涉足異境的探險家,小心翼翼地靠近著對方。

    靠近著這個性格堅硬到有些冷酷的男人。

    在烏龍山上的時候,無意間了解了對方的愛情觀,不知道為什麼,巫琛覺得胸口好像破了個洞似地,異常難過,一時間忘記了對這個強悍男子的懼怕,發泄似地吼了回去,本來以為會挨一頓揍,沒想到項銳轔不僅沒對他動手,還放低身段向他道歉逗他笑,讓他跌到谷底的心情一下子衝上雲端。

    回去的路上,男人嫻熟的車技和臨危不亂的鎮定,不僅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在少年心裡種下仰慕的種子,在後來一點一滴的相處中生根發芽,混雜著陌生的情愫,常常讓巫琛臉紅耳熱,手足無措。

    項銳轔是不常笑的人,幾乎沒見他對別人笑過,可是他對自己笑過不止一次,這代表什麼?巫琛唇角微微挑起,幸福的眩暈感讓他忍不住微笑,可以確定的是,他喜歡這個人,相處得越久,就越是喜歡得無法自拔,甚至會在男人面前,表現出異於平日的依賴和黏人。

    如果能一輩子這樣黏著他就好了……

    平穩行駛中的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巫琛睜開眼睛坐起身,問:「加油嗎?」

    「塞車。」項銳轔眉頭緊皺,不耐煩地輕敲方向盤,巫琛朝車窗外看看,才發現前頭塞得密不透風,而後面也迅速排起了長龍,他們正陷在車陣里動彈不得。

    客人們也騷動起來,項銳轔下車去打探情況,幾分鐘之後回來,說:「前面出車禍了,正在處理,一時半會兒動不了,大家可以下車活動一下。」

    一群人跑下去舒展筋骨,巫琛倒了杯水捧給項銳轔,低聲說:「項大哥,喝水。」

    項銳轔一言不發地接過水杯,喝完之後把空杯還給他,說:「小鬼,不要急,急也沒用,總不能插翅膀飛過去。」

    「我不急。」巫琛小聲嘟囔,眉頭隆起一條川字,項銳轔不禁失笑,伸手輕觸他的眉心,說:「瞧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反正已經是塞車了,就當是休息吧,昨天晚上沒睡好是不是?黑眼圈都出來了。」

    巫琛大窘,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昨晚雖然睡得很早,但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總是抑制不住去想項銳轔的事,想他以前的經歷和感情,越是靠近就越是好奇,可是越是靠近也越是知道這男人對過去的事諱莫如深、絕口不提----又想了解又怕觸到男人的禁忌而被厭煩,讓他左右為難,不敢越雷池一步。

    項銳轔看出他的猶豫,主動開口:「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巫琛眨著眼,期期艾艾地說:「我怕、我怕問了……你會生氣……」

    項銳轔忍不住敲他的頭,說:「我什麼時候對你發過火?」

    他愛惜他還來不及,怎麼捨得對他凶?

    巫琛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輕聲說:「你好像很少提你的家人……還有你的……呃……朋友……」

    在男人略顯訝異的注視下,他的聲音到最後細若蚊吟,好不容易把一句話說完,巫琛吞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看著對方。

    他們的關係,真像現在的路況一樣,被一堆莫名其妙的原因堵得進退不得,巫琛忍到現在,很多問題如同骨鯁在喉,不問一下的話他恐怕會活活憋死。

    「我?」項銳轔沉吟片刻,說:「我父母健在,有個弟弟,他跟我完全不一樣,很聰明,從小到大念書都拿第一,現在大學也該畢業了。」

    巫琛屏氣凝神地湊近他,問:「那、那你想他們嗎?」

    項銳轔靠在座位上,含含糊糊地說:「或許吧……」

    還記得當初決定和駱清在一起時,年邁的父親氣得渾身發抖,讓他滾出家門,說再不認他這個兒子,母親一邊扶著父親,一邊哀哀地哭著求他不要跟爸爸慪氣,父子兩個像鬥牛一樣互不相讓,他頂著風雨走出家門,小弟追出來,陪著他走過兩條街,只問了一句話:「哥,你覺得值嗎?」

    連駱清都抱怨他性格太過強硬,寧折不彎,總是把事情做得沒有轉寰的餘地,項銳轔也承認自己做事欠考慮,但是從小就耿直剛毅的性格又怎麼能說服軟就服軟?

    誰料世事無常,與家人決裂之後,沒過幾年,愛情的航船也觸了冰山,分手的時候項銳轔很平靜,認命地平靜,沒有怨懟也沒有遺憾。上天總是公平的,有些東西拼得頭破血流也求不得,或者僥倖求得也未必守得住,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放手,誰也不必勉強。

    這麼多年,對家人不是沒有思念,也時常會感到愧疚,但是他這被逐出家門的逆子,早失去了承歡膝下的資格。

    巫琛被這個敷衍的答案搞得一頭霧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小聲說:「如果你出遠門的話,我一定會非常想你的。」

    項銳轔心頭一動,習慣性地揉揉他的頭髮,回以溫柔的笑容,巫琛像小貓一樣咕噥了一句,然後試探著問:「那、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項銳轔沒想到他會突然拋出這麼一問,不禁有些遲疑,一時間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巫琛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壓得極低,說:「有,對不對?」

    他點頭,不否認,卻也沒什麼興趣坦白那段情史,多少個夜晚輾轉難眠,在多少個街頭迷失方向,多少幸福的回憶像泡沫一樣翻騰破滅,這一切,怎麼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

    偏偏巫琛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又問:「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項銳轔在腦中描繪出駱清的影子,卻驚覺一年下來,那形象已模糊了不少,也遙遠了許多,他想了想,用了幾個乾巴巴的詞來總結:「漂亮、聰明、自信,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可惜因為太過自信,以為能用愛情俘虜並馴化項銳轔這樣的男人,錯誤的決策,導致他們的關係一潰千里。

    巫琛澄亮的雙眼有些失神,喃喃地問:「還有嗎?」

    「還有……」項銳轔噙著一抹逗弄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補充:「他是男人。」

    巫琛先是發愣,半天才消化完他的意思,低聲驚叫一聲,項銳轔本來以為這小鬼會嚇得抱頭鼠竄,沒想到對方露出五味雜陳的複雜表情,似喜似憂,惱中含羞,倒讓他這個始作俑者摸不清頭腦了。

    「喂,還魂了!」項銳轔敲敲他的頭,說:「召集人們上車,前面路開始通了。」

    「啊?呃!」巫琛如夢初醒,跳了起來,拿著電喇叭把遊客召集回車上,前方事故車輛和受傷的人員都已經處理,可是由於車子塞得太多,行駛起來還是龜速,好不容易駛出這一段路,看看表,已經快中午了,錯過了最早的一批船,漂流的地方肯定正在大排長龍,巫琛當機立斷,臨時變更行程,決定先去芙蓉鎮吃午飯。

    雖然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客人們都有些不滿,但是畢竟是意外事故,抱怨也沒用,於是都聽了巫琛的安排,先去鎮上旅行社安排的餐廳吃中飯。

    安排好了遊客們,巫琛脫身出來,要項銳轔馬上送他去猛洞河那邊排隊,然後再回來接這些人。

    這小鬼永遠都會為別人的事而忙得焦頭爛額,項銳轔雖然心裡不慡,不過看巫琛急得冒汗的小臉,還是心軟了,風馳電掣地把他送到排隊口,看著底下滿坑滿谷的遊人,他不贊同地搖頭,說:「你確定要一個人跟他們卡位?」

    看他這身單力薄的樣子,肯定沒幾下就被擠飛,讓他怎麼放心得下?

    巫琛拍拍胸脯讓他放寬心,說:「我又不用跟遊客擠,他們都是跟導遊的,我只要擠過導遊就行了。」

    「你行嗎?」項銳轔摸摸他的頭,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這小子是個能強過人的主兒,常聽說這邊有導遊打架的事發生,都是為了插隊和反插隊,巫琛這一臉青澀稚氣,哪能拼得過那些老油條們,他思忖了片刻,說:「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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