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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12:08 作者: 巫哲
    平時他做飯,狗子都在客廳里自己玩尾巴,今天他在廚房裡待了多久,初一就在他旁邊杵了多久。

    把烤盤放進烤箱之後,晏航嘆了口氣,轉過身捧著初一的臉:「是你怕還是你擔心我啊?」

    「我怕。」初一老實地回答,「我不,不踏實。」

    晏航摟著他親了好一會兒:「去洗個澡吧臭狗,都快啃不下嘴了。」

    「哦。」初一笑了笑。

    吃完飯之後,晏航和初一就一塊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一般來說,初一剛洗完澡香噴噴的時候,是晏航最想在他身上干點兒什麼的時候,今天卻相當的坐懷不亂。

    手指頭繞著初一一撮頭髮轉了有八百多圈了也停不下來。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終於響起來的時候,躺在晏航腿上一晚上扭來扭去不得安寧的初一以光速彈了起來,拿起手機遞到晏航手裡大概耗時不到0.5秒。

    晏航掃了一眼屏幕,看到崔逸名字的同時就把電話接了起來:「怎麼樣?」

    「我現在去你那兒。」崔逸說。

    「你在哪兒了?」晏航問。

    「樓下。」崔逸回答。

    「好。」晏航掛了電話,突然有些發慌,看著初一,「老崔在樓下了,馬上上來。」

    初一愣了愣,又蹦起來竄到門邊,把門給打開了。

    然後就一直杵在門口,直到崔逸從電梯裡出來。

    「別錄音啊。」崔逸進了屋。

    「你可以寫字,寫一張燒一張。」晏航說。

    崔逸笑了笑,走到飲水機前面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往沙發上一倒,伸長腿舒了一口氣。

    初一退進了臥室,把門關上了。

    「怎麼樣?」晏航問。

    「還算可以,」崔逸說,「我讓小白幫聯繫了她朋友,律師專業不專業牛不牛這方面你不用擔心了。」

    「嗯。」晏航看著他。

    「確定是自首,而且有重大立功表現,」崔逸低聲說,「我覺得有戲。」

    「嗯。」晏航應著。

    重大立功。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老爸真的,憑著自己不知道是信念還是偏執,最終還是自己把這事兒了結了。

    崔逸沒再說話,靠在沙發里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你有沒有什麼時候覺得老狐狸挺酷的?」

    「他耍我的時候。」晏航說。

    「他對你媽有交待了,」崔逸聲音一直很低,「警察去的時候地上捆著倆,他在蹲邊兒上抽菸。」

    晏航愣了一會兒才低頭笑了笑。

    「那場景,」崔逸說,「肯定特別像個蹲路邊兒騙人的假藥販子。」

    晏航笑出了聲。

    「別的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崔逸說,「你爸沒什麼變化,老樣子,傷也沒影響,腹肌破相了。」

    晏航還是笑,沒說話。

    「他讓我帶張你的照片給他,」崔逸說,「正臉大頭帶笑容非偷拍……他什麼時候偷拍你了?」

    「不知道。」晏航嘖了一聲。

    崔逸拿出手機對著他:「來,笑一個。」

    晏航轉過臉,咧著嘴呲了呲牙。

    「還有,」崔逸看了看照片,收好手機,「他跟你說對不起。」

    晏航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咬了咬牙沒出聲。

    「本來還說了一句他很愛你,」崔逸說,「後來又覺得太肉麻了讓我刪除記憶。」

    晏航低下頭,笑了起來。

    眼淚就在他笑著的時候突然湧出來,很大滴地落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我聯繫一下過兩天還要去,」崔逸說,「你有什麼話要帶給他的嗎?」

    晏航慢慢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了一下失控的眼淚:「等他出來再說吧。」

    「好。」崔逸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來,「我回去了。」

    「崔叔。」晏航偏過頭。

    「嗯?」崔逸看著他。

    「靠你了。」晏航說。

    「放心,」崔逸笑了笑,「我對他的事兒無論如何都會全力以赴的。」

    崔逸走了之後,晏航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往自己臉上潑著水。

    晏致遠用了快二十年的時間,硬是自己把當年的殺妻仇人給抓住了。

    晏航不知道他靠的是什麼。

    執念,愛,還是強迫症。

    但想到老爸蹲在被捆好的兩個兇手身邊抽菸的樣子,晏航突然就很想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哭。

    他也不知道老爸抽著煙等警察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會在想些什麼。

    結束了吧?

    也許什麼都沒想,用了這麼漫長的時間來完成的事,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來達到的目標,在結束的那一瞬間,也許什麼都空了吧。

    晏航沖了很長時間的水,感覺一直往臉上潑水有點兒太單調了,於是順便就往腦袋上也潑了潑。

    洗完頭之後,他感覺自己輕鬆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初……」他一邊擦頭髮一邊轉身,猛地看到浴室門口戳著個人,忍不住吼了一聲,「啊!」

    這一聲吼帶著他最後一點需要發泄的情緒,吼得挺帶勁的,在小小的浴室里一震,自己都感覺自己內功深厚。

    初一臉上擔心的表情都被他吼成了震驚。

    「你怎麼在這兒站著啊!」晏航看著他。

    「在這兒站,站著都吼,成這樣了,」初一說,「在你後,後頭站著你不,不得把鏡,鏡子吼碎了啊……」

    「……你就不能在外頭乖乖坐著等我出去嗎?」晏航有些無奈。

    「你能嗎?」初一問。

    晏航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把毛巾扔到旁邊,摟住了他:「哎……」

    「好點兒沒?」初一在他背上輕輕搓著。

    「嗯,」晏航閉上眼睛,「沒事兒了。」

    「我第,第一次看,到有人哭,得要洗,洗頭的,」初一說,「你好另,類啊。」

    「滾。」晏航說。

    「我幫你吹,頭髮吧。」初一說。

    「為什麼,開著空調一會兒就幹了。」晏航說。

    「不知道,就是想幫,幫你吹。」初一說。

    「……吹這個詞,」晏航說,「不能隨便單獨用,知道麼?」

    「啊?」初一沒聽懂。

    「吹吧,」晏航拍拍他,「來,幫我吹。」

    晏航坐在椅子上,腿伸得老長,低頭玩著手機。

    初一站在他身後很認真地拿著吹風筒在他腦袋上呼呼吹著。

    挺有意思的,風在頭髮上吹過時,頭髮就像開出了一溜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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