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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紀語雖然心中羞澀,不過聽到母親的話,倒也沒有掩面而走,垂著頭坐在母親身邊,紅著臉道:「娘,您突然說這話,是不是要給女兒議親了?」到十月份,她就及笄了。
「是啊,你覺得你勤表哥如何?」
「啊?」紀語愣了下,沒想到母親會提勤表哥,瞬間臉紅如霞,喃喃道:「我、我……」
「你勤表哥是個有主意的孩子,而且十分孝順,難得的並不愚孝,只要他心裡明白的事情,自有自己的堅持,娘看中的是他這點,和你的性格恰好互補。」紀二夫人語重心長地說,「只是,這也是我擔心的,所以我還得要觀望一下才行。」
「娘……」紀語有些不太明白。
紀二夫人朝女兒笑了下,拍拍她的手說道:「你現在不明白沒關係,日後會明白的。」
得了紀二夫人的話,曲瀲便給忠靖伯府遞話請平寧郡主來一趟,待平寧郡主過來時,曲瀲親自和她傳達了紀二夫人的意思。
「二嬸其實挺喜歡勤表弟的,只是語妹妹的性子您也明白,二嬸沒法放心。」
平寧郡主蹙眉,不悅地道:「有什麼不放心的?阿語是我侄女,我疼她都來不及,難道會像惡婆婆那般欺負她麼?」她看中的便是紀語這種貞靜嫻雅的性格,有紀二夫人教導,也不失大家風範,是極好的長媳人選,將來二子、三子娶妻,定能和妯娌們和平相處。
「姑母誤會了,二嬸並不是這個意思。」曲瀲不慌不忙地道:「二嬸是當母親的,而且和二叔鰜鰈情深,自也希望女兒能像她這般。」
平寧郡主的頓時神色有些不好,她抿著嘴看了曲瀲一會兒,突然道:「我記得,暄和好像一直沒有房裡人。」
曲瀲微微低頭,羞澀地道:「確實如此。」
平寧郡主嘴角動了動,終究沒有說什麼便告辭離開了。
曲瀲送她出去,心裡明白平寧郡主的心情,因為沈郡馬房裡也有兩個通房,聽說是忠靖伯老夫人送過去的,平寧郡主能壓著丈夫不讓將那兩個通房提成姨娘,但是卻只能吞下這口氣。可能是如今她有兒子了,隨著兒子的成長,漸漸地也有些明白婆婆當年的心情。
如果兒子和兒媳婦的感情太好,當母親的確實心裡難受,有一種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辛酸感。
將話傳達後,曲瀲便完成任務了,不過她也沒有因此什麼都不管,而是讓人暗暗關注這事情。
過了幾日,平寧郡主又上門了,直接去二房尋紀二夫人,兩人關在房裡談了一個多時辰,也沒人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不過等平寧郡主離開時,板著臉,看起來仿佛很是生氣的樣子。
曲瀲原以為談崩了,誰知她帶阿尚去二房玩時,發現紀二夫人的心情很好,頓時明白了。
曲瀲知道紀二夫人是個聰明的女人,既然她想要給女兒謀劃,想來紀語以後應該能嫁得稱心如意,便也沒有過多地詢問,只是在和紀二夫人聊天時,便笑言道:「等語妹妹出閣時,我這作大嫂的少不得要給她添妝。」
「到時候你不許小氣,若是太小氣的話,我可不依。」紀二夫人笑道。
「放心,一定不會的。」
紀語正好牽著阿尚過來,聽到這兩人的話,頓時羞得滿臉紅霞,將阿尚交給曲瀲,轉身便跑了,惹得紀二夫人和曲瀲都在那兒笑。
過了花朝節,天氣漸漸好轉,溫度也回升,整個京城呈現出一片春意盎然。
趁著天氣好,曲瀲突然心血來cháo,帶著閨女回一趟娘家。誰知進了家門,沒想到卻見到景王府的車駕。
季氏聞聲而來,見到小女兒帶著外孫女回來了,心中十分高興,面上卻嗔笑道:「今兒是怎麼了,你們姐妹倆是約好回來的?」可剛才和大女兒說話,沒聽她說小女兒也要回來。
曲沁站在季氏身邊,朝妹妹笑著,說道:「我可沒有和阿瀲約好,應該是我和阿瀲心有靈犀才對。」
曲瀲看到母親和姐姐也很開心,將閨女往她娘懷裡一放,就去擁抱她姐,笑呵呵地道:「姐姐說得對,我們姐妹倆心有靈犀。」
對於兩個閨女回來,季氏十分高興,留了她們午膳,才讓她們歸家。
離開時,曲瀲對她姐道:「姐姐,阿尚如今會走了,家裡拘不住她,改日天氣好,我帶阿尚去你那兒玩。」
曲沁摸摸阿尚的小腦袋,笑意柔和,點頭道:「來時給我遞句話就行了。」
和姐姐說了會兒話,曲瀲揣著她閨女高高興興地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回府。
曲沁的心情也很不錯,今兒難得天氣好,原是在府里待不住,回娘家探望繼母,沒想到妹妹也一起回來,這份默契讓她心情十分高興。
這份高興的心情,維持到回到景王府。
她剛下馬車,遠遠的便見景王迎面走來,面上無一絲笑意,眼神冰冷,渾身透著一種讓她說不出的氣息,讓她心頭有些發緊。
「明犀!」曲沁忍不住叫了一聲。
明犀是景王未出家之前的名字,是高宗皇帝為他所取,知道他這個名字的人寥寥無幾。
景王腳上的步伐一頓,目光凝到她臉上,面上那種冷峻霜寒如同遇到暖陽一般,慢慢地化成水,身上又恢復了平日的淡泊清逸,只是眼神依然帶著冷意。
「你……」
曲沁走過去,伸手挽住他,朝他笑道:「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景王低頭看著她,他看了她很久,久到曲沁臉上的笑意一點一滴地退去時,方才聽到清朗的男中音道:「沒事,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回來了。」
曲沁看了他一會,慢慢地鬆開了手,為他整了整衣襟,溫聲道:「既是如此,那你可要注意安全。」
景王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轉身大步離開。
目送景王離開的身影,曲沁回到房後,思索了會兒,讓人去將徐川叫過來。?
☆、第 189 章
? 曲沁等了三天,才等到景王回來。
而這三天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甚至連曲沁也打探不出來,雖然她想讓徐川盯著,可惜徐川雖然有些手段,到底能力不夠,還是將人盯丟了。曲沁倒沒怪罪徐川,發現徐川沒能打探到,馬上讓徐川撤回來,沒有讓他繼續打探,省得動作太大的話,會帶來其他麻煩。
以她對景王的了解,景王若是不想讓人知道,沒人能打探得出來,曲沁素來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這次他明顯不樂意讓人跟著,那麼她也會尊重他的決定。
只是尊重卻不代表不會為他擔心。
那天景王離開時,他的神色太過可怕,曲沁直覺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自然會擔心,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而這三天中,宮裡的皇后身體似乎不太好,皇上派了內侍過府來請景王入宮,得知景王不知去哪裡了,內侍只能回宮去稟報皇帝。
這又是一個麻煩事兒。
雖然慶煦帝對於這位皇叔十分信任,可是再信任,皇帝也是一種多疑的生物,對於景王無故出京之事,多少會有些猜疑,只是這份猜疑暫時不會讓皇帝因此而生起什麼不好的想罷罷了,但如果處理不妥當的話,也會被人拿來作文章。
盯著景王府的人可不少,雖然大多數巴結他,但也有一些因為利益的原因,巴不得他被皇帝猜疑。
就在曲沁擔心時,景王出京的當天,鎮國公府里的紀三老爺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他去找了紀凜,並且對他道:「看來已經有人秘密聯繫上景王了,不管最後他會做出什麼選擇,都做好準備吧。」
紀凜淡淡地看著他,然後點頭,轉身就離開,仿佛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紀三老爺不禁苦笑。
因為景王的離開,紀三老爺這三天也乖乖地在府里窩著,哪兒也沒去,仿佛在等一個結果。
出乎他們的意料,三天後,景王回來時,表現得很平靜,回京後直接回了一趟景王府,並未第一時間去鎮國公府找紀三老爺。只是這種平靜,更是讓人擔心的,就怕他記在心裡,以此為由做點兒什麼。
紀三老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景王這是幾個意思,心裡也在暗暗地警惕著。
曲沁聽說景王回府時,忙將手中的帳本放下,親自迎了出去。
景王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疲憊,他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曲沁發現他身上穿著的那件衣服是三天前他離開時穿的,眼底有著濃重的青色,頭髮也沾了塵埃,整個人看起來和平時的光鮮亮麗有著巨大的區別。
曲沁不禁猜測,他是不是三天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
「明犀,你怎麼了?」曲沁迎過來,柔聲問道:「你看起來很不好,可要歇一歇?」
景王神色疲憊,不過神色倒是正常,對她道:「我先去洗漱。」
曲沁點頭,讓丫鬟準備好乾淨的水,等他進了淨房時,又親自去廚房吩咐人做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然後親自捧了乾淨的衣服進淨房。
景王似乎並不習慣讓侍女伺候,甚至某些時候的作風,就像個和尚一樣守著什麼清規戒律,這儼然是他二十多年來習慣的生活模式,就算是成親了,仍然一下子還沒法轉變過來。曲沁發現這點時,心裡暗暗好笑,倒也沒有糾正他,反而覺得他這樣很好,也有意無意地讓他繼續維持如此,她並不介意親自伺候他起居。
景王坐在浴桶里,閉著眼睛,水蒸汽凝成水珠,從他乾淨光潔的面容滑下,落入水中,他的皮膚透著一種瑩潤的白,更襯得眼下的青色濃重。
他看起來很累,不然也不會直到她到面前來,才會發現她的存在。
曲沁朝他笑了下,然後給他清洗頭髮,她的手指很靈活,輕輕地按揉著頭皮,舒絡神經,讓人漸漸地輕鬆起來,忍不住睡去。
景王閉眼休憩了會兒,直到頭髮被人用巾子一點一點地吸去水份,才從變涼的水中出來,打著哈欠,拿著衣服慢慢往身上套。曲沁忙幫他將身上的水珠擦乾,省得弄濕了衣服,覺得這人真是不會照顧自己,怨不得以前當和尚時,外表看著光鮮亮麗,私底下總是弄得一團糟糕,沒有丁和尚的樣子。
雖然那時候他其實已經不是和尚了,不過是頂著和尚的名份過日子罷了。
膳食已經準備好了,景王卻沒什麼胃口。
「多少吃一些再歇息,省得壞了身子。」曲沁柔聲勸道。
景王看了她一眼,這才拿起筷子,對她道:「你吃過了麼?要不要也吃一些?」
「不用了,我剛吃了早膳,暫時還不餓,你吃吧。」
用過膳後,景王並沒有去歇息,而是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桃花,一陣春風吹過來,些許花瓣隨風飄落。
曲沁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站在旁邊看他。
這時候,她覺得這人和淑宜大長公主不愧是姐弟,他們的氣勢、神色都極為相似,那種凜冽肅穆的神色,如同一轍。
半晌,景王方道:「三天前,我才知道,原來生我的那個女人當年其實沒有死,父皇原本要賜死她的,可是她付出了代價,被人救走了。可是也在三天前,我才知道,她剛死了不到幾個月,如果我那時候知道,說不定還能去見她一面。而殺她的人,是姐姐的三子……」
當曲沁明白他嘴裡的姐姐是淑宜大長公主時,不禁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上輩子好像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很快便釋然,上輩子自己那樣的處鏡,自顧不瑕,哪裡還有心思理會外面的事情?更不用說她和景王那時候就是兩個陌生人罷了,唯一的聯繫是他被妹夫請去莊子給她看病,延長她的壽命。
而這種事情只能稱之為皇家秘辛,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遲疑了下,她輕聲問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景王回身看她,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薄唇輕啟,「她是北蠻王庭的公主。」
曲沁的神色變得嚴肅,一雙沉靜的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彼此。
然後,曲沁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道:「你是你,她是她,你們不能相提並論。」然後她故作輕鬆地說,「至少,我如今嫁給你了,自是出嫁隨夫。」
景王臉上凜冽的神色漸漸地消融,變成平日那種清淡俊逸,整個人都柔和起來。
他想說點什麼時,計嬤嬤在門外稟報宮裡的內侍來了。
曲沁忙道:「對了,這兩天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皇上派人過來請你進宮,不過你不在,皇上便每天都派人過來問一聲。」
皇后的肚子漸漸大了,皇帝對皇后這胎十分看重,所以根本容不得任何閃失,宮裡的太醫醫術雖然不錯,但皇帝顯然更信任景王,如果皇后肚子有什麼不適,都會派人過來請景王進宮。
景王神色頓了下,對她道:「我明白了,我這就進宮一趟,回來再歇息。」說著,他伸手擁抱她,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背,便回房去換進宮的衣服。
曲沁跟過去伺候他穿衣,然後將他送出門。
等景王走後,曲沁將伺候的人都遣到外面,自己靜靜地坐在房裡想事情,臉色一點一點地變得凝重。
她覺得,自己上輩子死後,應該還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這事情和景王有關。
那時候,皇上立了滿一個月的皇十子為太子,前面的諸位皇子自然不服,甚至連五皇子都動了心思,只是他才動了心思,就被她坑得永無翻身之地,自然也和皇位無緣。她雖然坑了五皇子,但其他的皇子依然活得好好的,才一個月大的皇太子,恐怕沒有多少人希望他能平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