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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眾人都愣了一下。
互相問候寒暄後,曲二老夫人奇怪地道:「怎地不見暄和?」
景王和曲沁都看過來。
曲瀲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和聲道:「祖母生病了,暄和一時走不開,所以只好我帶阿尚回來了,這也是祖母吩咐的。」然後她又嬌憨地道:「難道叔祖母和大伯不歡迎我回來麼?我還帶了阿尚呢。」說著,將穿著一身喜慶大紅色衣服的閨女抱著面對他們,順便讓阿尚賣了個萌。
季氏此時眼裡只剩下萌萌噠的外孫女了,眼裡再無其他。
但曲大老爺等人可沒有這麼好唬弄的,心裡都有些奇怪,淑宜大長公主難道病得讓紀凜走不開?如果真這般嚴重,曲瀲今日哪裡能自己帶著孩子回來,作孫媳婦的應該也盡份心才對,縱是淑宜大長公主吩咐的,也不應該啊。
心裡雖然奇怪,不過因為還有兩個曲家的女婿在,不好說什麼,忙請客人們進屋子裡喝茶。
曲瀲將女兒交給眼巴巴看著的母親抱著,便和曲二老夫人等人一起說話,一群女眷都坐在花廳里,聊些家常,無關緊要,不過倒也有幾分愜意。其間,曲二老夫人等人都關心地詢問了淑宜大長公主的身體情況。
「昨日進宮朝賀,我便奇怪沒見到瀲丫頭,連淑宜大長公主都沒見到。後來聽說淑宜大長公主病了,倒是沒想到會病得這麼重。」曲大太太說道,又對曲瀲道:「看來咱們家這個女婿確實是個孝順的。」
曲涵在旁抿嘴笑道:「娘,您這話不對了,咱們曲家哪個女婿不孝順?」
曲大太太忙拍了下自己的嘴,笑呵呵地道:「是我說錯話了,涵兒說得對。」
說了會兒話,因為阿尚肚子餓了,曲大太太早有準備,讓人將廚房裡準備好的嬰兒吃的蒸蛋羹端上來,曲瀲便抱著阿尚去暖閣去餵她,季氏和曲沁都過去。
季氏一雙眼睛都盯在了外孫女身上,摸著她腦袋上濃密的發,滿眼慈愛,嘴裡卻說個不停,「既然公主病成這樣,你今兒實在不該回來,就算是公主吩咐的,哪能這麼聽話的?傳出去還不是讓人說你不孝順?」
「娘,真的沒事。」曲瀲知道她娘的死腦筋,少不得又要開始忽悠她,省得她繼續嘮叨下去。
曲沁抱著阿尚坐在一旁聽著,見阿尚吐了一口蒸蛋,忙拿帕子給她擦臉。
季氏被小女兒忽悠後,又開始關心兩個女兒的婚姻生活,話軲轆一堆,其實也不過是只有那麼兩個中心思想,都是叮囑女兒女婿好好相處,曲沁什麼時候有消息之類的,一腔慈母心腸。
母女三人正說著話,曲湙過來了。
曲湙是抽空過來的,畢竟作為男人,應該陪幾位姐夫們說話才對,不過景王他實在是有點兒招架不住,加上也擔心二姐夫的情況,所以也過來看看了。只是見到母親也在這兒後,曲湙便知道有些話是不能問得太細,省得母親多想。
「湙弟,快過來抱抱阿尚。」曲瀲倒是很熱情,「阿尚,這是你舅舅。」
阿尚眼睛盯著抱著她的姨母的珍珠耳墜,就要伸手勾住,沒想到被人騰空抱了起來,她一小爪子撓過去,然後被另一隻更兇殘的爪子拍了回來。
「小壞蛋,你娘我當初撓人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等著投胎呢。」曲瀲哼哼地說著,將閨女往弟弟懷裡一放。
曲湙整個人都僵硬了,抱著軟綿綿的外甥女,生怕用力一點就弄疼她。
「阿瀲,你怎麼當娘的?還有這說的是什麼呢?」季氏被女兒的舉動弄得又好笑又無奈,有這麼對自己閨女的麼?
曲瀲很無辜地道:「我這是教她呢,省得她從小沒大沒小的,要是真抓了姐姐的耳墜子,傷了姐姐的耳朵怎麼辦?」說著,她又朝曲沁笑了下。
曲沁笑著拍了她一下,「油嘴滑舌的,以後不准打阿尚。」
「你們都只要阿尚不要我了!」
季氏被她鬧得無奈,「都是當娘的了,怎麼還這般孩子氣。」說著,白了女兒一眼,自己去將外孫女抱回來。
曲湙將小娃娃交給母親後也鬆了口氣,朝曲瀲使了個眼神。
曲瀲笑了下,便起身和他到一旁說話。
「二姐,二姐夫不會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吧?」曲湙懷疑地看著她。
曲瀲瞥了他一眼,「為什麼你會覺得是暄和有事?」
「因為你今天看起來很勉強的樣子,而且好幾次走神了,並沒有怎麼高興。」
「那是當然,祖母生病了,我怎麼可能高興?」
「不是這個。」曲湙嘆道:「你也別裝了,你是我姐,你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麼?你這模樣,可不是因為公主生病,倒是像二姐夫出了什麼事情。」
曲瀲聽得心中有些複雜,說道:「也沒什麼事情,你不用擔心。」說著,她轉移了話題,「對了,你近來沒什麼事情吧?可有人無故找你麻煩的?或者是有誰在你面前落水,要你下去救的?」
「都沒有。」
「真的?」曲瀲懷疑地看他。
曲湙只好道:「年前確實是有些麻煩事情,不過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暗地裡幫著解決了,倒是讓我鬱悶了一陣,後來我發現……」他的目光在兩個姐姐身上轉了一圈,笑著道:「我有兩個好姐姐,所以我能有什麼事情?」
曲瀲也跟著笑起來,知道在她姐的上輩子,弟弟會夭亡,她怎麼可能不操心?去年五月份時她和紀凜因為他不信任她的事情吵了一架,後來紀凜可能是為了陪罪,也在弟弟身邊安排了人暗中保護,想必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暗中保護他的人是誰的了。
「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滿足了。你可是咱們家唯一的男兒,我們娘仨以後還靠你呢,可不准出什麼事情。」曲瀲給弟弟灌迷魂藥。
曲湙到底臉皮比較薄,雖然很是窩心,但也被她弄得面紅耳赤,只得敗退而走。
因為心裡還記著早上離開時紀凜目送她們離開時的那種讓她難受的眼神,所以曲瀲在曲家根本待不住,坐了不到一個時辰,便找藉口離開了,而藉口也是現成的,淑宜大長公主正在生病呢,她不好久待。
曲家人沒理由留她,叮囑她幾翻,便將她們娘倆送走了。
回到鎮國公府,曲瀲先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紀三老爺也在,他正陪淑宜大長公主說話,可能是說到什麼嚴肅的事,淑宜大長公主的臉色很不好,紀三老爺倒是笑得一臉桃花相,靦著臉好像在給淑宜大長公主賠罪。
見曲瀲回來得這般早,淑宜大長公主有些詫異地道:「你怎地回來這麼早?」
曲瀲抱著閨女,小聲地說:「我心裡記掛著暄和,所以有些待不住……」一副很害羞的模樣,低垂下臉。
她本生得嬌美纖柔,氣質清純,作這種羞澀狀,雖已經是個孩子的娘了,但殺傷力仍是槓槓的。
所以當下淑宜大長公主也有幾分憐惜,說道:「你先回暄風院罷,這些天沒事就不必過來請安了,好好照顧照和。」說著,她的嘴角露出幾分苦澀,「暄和這輩子沒求過我什麼,唯一求的便是讓我為你們定親,幸好當初我應了,你是個好的……」
曲瀲沒想到還有這事,頓時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朝淑宜大長公主道了謝,又說了幾句話,便回暄風院了。
回到暄風院,曲瀲進房時,發現紀凜仍是維持著她早晨離開時的姿勢,讓她懷疑他是不是就這樣坐了一個早上?
「阿瀲,你回來啦。」紀凜朝她笑著,笑容一如三月明媚的春光。
曲瀲對上那雙清潤中帶著喜悅的眸子,心裡難過得厲害。?
☆、第 183 章
? 今天是大年初二,平寧郡主也帶著郡馬沈博和三個孩子回鎮國公府拜年。
就在曲瀲和紀二老爺一家都出門時,靖忠伯府的車駕也恰好抵達鎮國公府。
平寧郡主被丈夫扶下馬車時,看到只有常管家過來迎接,府里看著也有些冷冷清清的,頓時皺起眉頭,蹙著眉問道:「你們夫人呢?可是回淮安郡王府了?」她心裡很明白,大嫂因為一些原因和娘家不和,已經有好些年的年初二沒有回娘家了,每年她過來,大嫂都會親自來相迎。
果然便聽常管家道:「夫人從年前就病了,現在還在臥床養病。」
平寧郡主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因為丈夫兒子都在旁邊,所以也沒有細問,便轉而詢問母親的身體情況。昨天在宮裡聽說母親生病不能進宮朝賀時,她便打發人過來詢問了,結果人又被鎮國公府打發回來,帶回來的話也讓她聽得糊裡糊塗的,心裡越發的憂心。
雖然母親素來強勢,但作子女的,縱有怨懟,也不會明知她生病不理會。
「先去看看岳母吧。」沈博對妻子道。
沈勤兄弟也紛紛勸慰,平寧郡主本就憂心,當下也不再多想。
誰知到了寒山雅居,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平寧郡主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驚叫道:「三弟!」
沈三老爺朝姐姐笑著點頭,又和沈博見禮,然後給了三個外甥見面禮。
沈勤兄弟三人對這位三舅舅是完全沒有印象的,小時候是見過他,但是都不知道過了幾年了,已經沒印象了,只知道這個三舅舅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一個世家貴子,常年在外飄泊,不喜束縛,應該是個性情不羈之人。如今見著了,見他面相風流雅致,卻性情慡朗,兄弟三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很好。
「三弟,你幾時回來的?」
「除夕夜那晚。」
聽到這話,平寧郡主心裡有些瞭然,忍不住想,難道是因為三弟回來了,母親為了他生病了?感覺這猜測很不靠譜,一時間既為這個許久不見的弟弟回來高興,又感覺他突然回來和母親生病之事湊到了一起,都透著一種古怪。
眾人進了屋子,便見淑宜大長公主穿著一身素色衣裳坐在床上,臉色看起來十分糟糕,雖然沒有作什麼偽裝,但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淑宜大長公主身心交瘁,使她看著比平時憔悴許多,精神也不好,說是生病,也讓人相信。
淑宜大長公主對外裝病,雖然在女兒女婿面前,不過仍是要一裝到底的。
見她是真的病了,平寧郡主夫妻少不得要關懷一番,沈勤兄弟幾個也極為孝順地問候。
說了會兒話後,沈博也不敢打擾淑宜大長公主歇息,便帶著兒子到外面花廳里喝茶,和許久不見的妻弟說話去了,問道:「怎地不見大哥?」
「大嫂病了,母親不讓他留在這裡,所以大哥此時正在那兒陪著。」
聽到這話,沈博也沒再問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問了沒意思,便和紀三老爺攀談起來。
屋子裡,沒了其他人,平寧郡主終於能問清楚心裡的疑惑了,「娘,您身體真的沒事?您一向身子健康,怎地突然病了?三弟又怎麼突然回來了?還有大嫂,她病得真的很嚴重?病得連大哥也走不開?」
有些話,就算是親生女兒也是不能說的,淑宜大長公主道:「你三弟多年沒回家了,所以回來陪我過個年罷了,倒是你大嫂那兒……」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你大嫂除夕夜那晚刺傷了暄和,讓暄和差點兒沒命,她自己也跟著神智不清了。」
平寧郡主瞪大了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看著母親憔悴的樣子,突然明白她為什麼會病了,不管是真病假病,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捏著帕子,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對紀凜這侄子,平寧郡主還是很欣賞喜歡的,若是她生了女兒,都想將女兒嫁給紀凜,也不會便宜了曲家的姑娘了。
很快她便明白,為何今兒鎮國公府的情況那般奇怪了,心裡很是難受,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在她眼裡,一向高傲的大嫂,竟然神智不清,甚至刺傷了自己兒子,害得他差點沒命。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啊。
可能是因為受到衝擊太大了,平寧郡主緩了許久才緩過來,便對母親道:「娘,我去看看大嫂。」
淑宜大長公主也沒阻止她,說道:「去吧,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對人說。」
平寧郡主如何不明白,如今娘家將這些事情都瞞著是好的,若是傳出去,不僅鎮國公府的名聲受影響,以後還不知道外人怎麼看待鎮國公府的人呢。到底是家事,也沒道理給外面當作茶餘飯後的閒談。
平寧郡主去了一趟上院,等離開的時候,身上的整齊的頭髮衣服首飾都亂了,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的。
畫眉神色黯淡地將她帶到一旁的小花廳整理儀容。
平寧郡主呆呆地坐在那兒,連丫鬟打來了水都沒有察覺,就這麼呆滯地坐著,根本無法相信剛才看到的,這比母親說的還要嚴重許多。
「郡主?」
平寧郡主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盯著畫眉問道:「你們夫人這兩天都這樣?」
畫眉黯然地點頭。
平寧郡主回想到剛才看到的事情,鼻頭酸楚,眼淚差點落了下來。
大嫂瘋了,大哥憔悴得不像人,渾身透著一種暮氣沉沉的頹喪,再無曾經名滿京城的風流倜儻的世家子模樣,無論她怎麼問,大哥只是守著時而發瘋時而安靜的大嫂,任由她發瘋時傷害自己,什麼話也不說。
她隱約覺得,這也許是和紀凜受傷有關。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平寧郡主恍惚地回了寒山雅居,再次見了母親時,看她憔悴的樣子,心裡頭梗得厲害,她澀然地問道:「暄和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