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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烏嬤嬤拒絕得太乾脆了,讓曲瀲又噎了下。不過她也沒有氣餒,又拉著她扯了會兒,才將事情扯到正題上,故作無意地問起了紀凜小時候的事情,打算從紀凜小時候的事情探查起。

    烏嬤嬤看著一臉笑容的少女,心裡瞭然。

    她能忍到孩子出生後才出手,不得不說是個明白人。如果沒有孩子,就算她嫁過來,但在烏嬤嬤心中,份量也沒有主子們高,如今她生下世子的孩子,世子又待她如此情深意重,意義便不同了。

    只是,有些事情,烏嬤嬤卻是不能說的,不僅不能說,甚至要爛在肚子裡。

    所以她面上和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溫和地道:「世子小時候不太愛理人,不過卻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曲瀲又詢問了幾句,皆被烏嬤嬤不著痕跡地打了太極拳,甚至在她問得多了,烏嬤嬤隱晦地警告她後,曲瀲便知道此路走不通了,心裡無奈,只得暫時作罷,和烏嬤嬤造辭,離開了寒山雅居。

    無論是烏嬤嬤還是暄風院的人,不管知情或不知情的,都三緘其口,曲瀲不得不感慨淑宜大長公主治家之嚴,都過了十幾年了,都沒有透露出蛛絲馬跡,連紀二夫人那邊也不清楚的。

    傍晚,紀凜一身風塵回來。

    曲瀲看罷不禁奇道:「你今天出城了?」

    北方的風沙大,城內比較少,但是出了城後,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沾上一些沙塵,所以這也是男人外出回來後,大多要先進淨房洗漱的原因。

    紀凜朝她笑了笑,說道:「是啊,天氣越來越熱了,今過幾日皇上要去上林苑避暑,所以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便先去安排。」

    上林苑就在京郊,那裡建了避暑皇莊,因為距離皇城很近,所以有時候夏天時,皇上會搬到上林苑去避暑。

    曲瀲不關心這種事情,問明緣由後,便跟著進淨房伺候他洗漱,邊和他話家常。

    紀凜聽到父親給閨女取的名字後,面上淡淡的,對曲瀲道:「看來阿尚和景王挺有緣的。」

    曲瀲的臉黑了下,心裡很是後悔當初一時衝動給阿尚取這麼個小名兒。

    雖然後悔,但阿尚的名字已經定下來了,曲瀲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其實紀尚這名字不是那麼難聽的,不是那麼難聽的,不是那麼難聽的,重要的話重複三遍。

    於是心平氣和了。

    轉眼便到了五月。

    五月份,是駱櫻出閣的日子。

    作為從小和駱櫻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駱櫻出閣的日子,曲瀲是要親自過去送她出閣的,不僅全了她們的姐妹情,也表達了她對駱櫻的重視,加重駱櫻在承恩伯府中的地位,這是勛貴間很自然的現象,閨閣人脈,也是一個女人在夫家立足的籌碼。

    駱櫻出閣這日,曲瀲一大早便出發去了平陽侯府。

    平陽侯府對她十分客氣,得知她來,早早地等候在門口了,然後客客氣氣地將她迎進門,駱家幾位夫人看在眼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誰能想到往日仰仗侯府生活的表小姐搖身變成了貴客不說,還能成為駱櫻這任性的嬌小姐的倚仗。唯有駱大夫人十分滿意,恐怕這是她對小女兒所做的事中最滿意的一件了。

    曲瀲先去給駱老夫人請了安,方才去尋駱櫻。

    進了駱櫻的院子時,便見駱大少奶奶也在這兒,正和駱櫻說著今兒成親的注意事項,駱櫻坐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看著有幾分天真爛漫,全無新娘子該有的嬌羞和對家人的不舍,讓人心裡十分無力。

    見到她過來,駱櫻很是高興,挽住她的手,笑呵呵地道:「我就知道阿瀲今天會來的,瞧,我沒有說錯吧?」她有些驕傲地朝著大嫂道。

    因為曲瀲的關係,駱櫻這一年來在自家生活得更滋潤了,不得不說駱家人本性中的勢力,就是這麼現實。

    駱大少奶奶朝曲瀲笑著頷首致意,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也不打擾她們姐妹倆說話。

    駱大少奶奶一走,駱櫻便拉著曲瀲到自己房間裡說話。

    兩人說了很多,直到翠屏帶著給駱櫻梳妝打扮的全福太太過來,駱櫻才對曲瀲道:「阿瀲,等我得空了再去尋你說話。」

    曲瀲自然笑著應了一聲好,然後退到一旁,由全福太太給駱櫻梳妝打扮。

    駱櫻透過銅鏡看了曲瀲一眼,眼裡有些複雜,很快便釋然。

    駱櫻出閣,不僅曲瀲過來了,曲沁也同樣來了。

    曲瀲過來尋找姐姐時,曲沁正在駱老夫人房裡說話。

    駱老夫人詢問的自然是外孫女的婚後事情,以及肚子有沒有好消息之類的,曲沁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對駱老夫人道:「外祖母,我才成親一個月,哪裡會那麼早?而且王爺說了,這種事情急不來,順其自然便可。」

    說到景王,曲沁的神色變得柔和不少。

    駱老夫人看在眼裡,心裡很是欣慰,嘴裡卻道:「哪裡能不急?你今兒都十九歲了,瀲兒作妹妹的都生孩子了。而且你是正妃,以後還不知道……還是先懷個孩子,有了孩子傍身,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怕……」

    曲沁聽得十分無奈,她知道外祖母這話都是為自己好,可是心裡卻不以為然。

    當初她之所以答應嫁給景王,除了景王的救命之恩外,還有他對自己的情誼。如果這情誼還比不得男人的本性,那便是她有眼無珠,錯信了人,以後大不了孤獨一輩子便是,總不會比上輩子差了。

    可是這種事情說出來太過驚世駭俗,教人知道了,指不定要說她善妒不賢了,更會讓外祖母無法接受,所以她什麼都不說。

    就在曲沁沉默地聽著外祖母嘮叨時,丫鬟來稟鎮國公世子夫人到了,曲沁鬆了口氣。?

    ☆、第 163 章

    ?  曲瀲已有半個月沒見她姐了,這會兒再見她,感覺特別地親切,不禁膩過去拉著她,一臉笑眯眯的,那膩著姐姐的模樣兒,根本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讓曲沁心裡又是憐愛又是無奈。

    不過很受用就是了。

    駱老夫人見到曲瀲過來,也是笑呵呵地,拉著曲家姐妹倆坐到自己身邊說話,直到外面熱鬧起來,方才讓曲家姐妹出去。

    出了駱老夫人的嘉善堂後,曲瀲便朝她姐笑嘻嘻地道:「外祖母有句話說得挺對的,阿尚也很期待有個表弟,姐姐你什麼時候給阿尚添一個啊?」

    曲沁見她促狹的樣子,臉皮到底不夠厚,紅著臉道:「就你促狹。」擰了下妹妹嫩嫩的臉蛋,說道:「這種事情看緣份罷,不急。」

    曲瀲點頭,確實不急,她姐今年才十九歲,還是花樣年華的少女呢,又不是生不出來,也是駱老夫人心急罷了。反正上頭沒有婆婆壓著,只要景王不急,根本沒有生產的壓力。

    曲沁見妹妹贊同自己,眸色變得柔軟,摸了摸她的臉,和她一起去了駱櫻的院子。

    此時駱櫻的院子十分熱鬧,駱家很多姐妹都聚在這裡陪著她,等迎親花轎到來。見到曲家姐妹到來,駱家的姐妹們不免有些拘謹地起身行禮,顯然還不能適應曲沁身份的轉變,畢竟現在這位是親王妃了,如果在外頭遇到,連駱老夫人也要行禮的。

    曲沁態度並沒有變化,很是親切地讓姐妹們不必多禮,然後也坐到了一旁,含笑看著。

    「阿瀲,我有些緊張。」已經穿上大紅色喜服的駱櫻用力地拉著曲瀲,臉蛋皺到了一起。

    「你緊張什麼?」曲瀲笑著問道,先前還能看到她一點也不害臊地談論自己的婚事,還以為她是真壯士,沒想到轉眼間就慫了,「你不是很期待嫁給你心愛的羽表哥麼?怎麼這會兒卻慫了?」

    駱櫻有些惱羞成怒,嗔怪道:「原本我是不緊張的,可是這事到臨頭了,反而緊張了。」

    曲瀲少不得安撫她,直到門外響起了噼哩叭啦的鞭炮聲,迎新人的禮樂聲跟著響起,全福太太趕緊招呼起人來,拿了紅蓋頭蓋到新娘子頭上去,曲瀲拍了拍她的手,便退到一旁,由著喜娘和全福太太將她扶出去。

    曲瀲跟著駱家姐妹一起送新娘子出去,新娘子去廳堂拜別父母時,曲瀲突然感覺到一道熱烈的視線,轉臉便看到站在駱大老爺下首位置的駱承風,正用一種熱切又蘊含複雜的目光盯著她。

    曲瀲微微皺了下眉頭。

    駱承風看到她的神色,頓時面上有些黯然。

    「七弟,愣著做什麼,快去背櫻妹妹出門。」一旁的駱承正推了他一把,目光掃過站人駱家姐妹中的曲瀲一眼,眼裡滑過什麼,很快便斂去了。

    駱承風被推了一下,踉蹌地出來一步,也不敢再看人群中的那人,忙過去彎身,負起今日出閣的妹妹,將她背上花轎。

    在一片喜慶的樂聲中,花轎被迎走了。

    駱家也由原先的熱鬧變得冷清,曲瀲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吁了口氣,也和駱家姐妹們回了內院。

    辭別了駱老夫人後,曲家姐妹跟著告辭離開了。

    曲瀲上了鎮國公府的馬車,心裡有些悵然若失。

    今日是駱櫻出閣的日子,轉眼間大家都長大了,然後成親,擁有了自己的家庭,回想小時候來到平陽侯府,和駱櫻相識的過程,雖然有利用她讓自己在平陽侯府過得更好的原因,但她也努力地引導駱櫻好的一面,兩人如同姐妹一般長大,情份少有人能及。

    正悵然著,突然發現馬車停了,曲瀲還未出聲,馬車外響起了一道清朗的男聲:「瀲表妹。」

    曲瀲一時間對這道陌生的男聲很茫然,直到外面響起了車夫叫「駱七少爺」的聲音,方才知道是駱承風。男女有別,曲瀲自十三起便沒有和駱承風怎麼說過話,自然也記不住他的聲音。

    瞬間,曲瀲的臉色變了變,也沒有撩開車窗簾,而是道:「七表哥,你不是送阿櫻出閣去承恩伯府了麼?怎麼在這裡?」

    按習俗,駱承風作為新娘子的兄長,出閣時要跟著花轎,將新娘子送到夫家,然後觀了禮後吃了宴席才回去的,明日一早新娘子認親時,他也要過去幫襯,再加上三朝回門時,也要早早地過去接新人回府,駱承風這三天都會很忙。

    可是這會兒,他竟然在這裡。

    想到這裡,曲瀲神色越發的冰冷。

    「瀲表妹,我來找你有事……」

    「不管你有什麼事情,你馬上趕去承恩伯府,難道你想讓阿櫻在婚禮上丟臉?」曲瀲冷聲道。

    聽到她變得冷冽的聲音,駱承風語塞,看著遮得嚴實的車窗簾,他雖然想要伸手將它掀開,好見一見那人的容顏,可是馬車周圍的鎮國公府的侍衛守著,讓他也有些無可奈何。

    這時,馬車裡又傳來了軟和的聲音,「七表哥,無論有什麼事情,都沒有阿櫻的事情重要,你還是快去吧。」

    駱承風有些著急,忙道:「瀲表妹,我真的有要事,是關於阿湙的。」

    聽到這裡,曲瀲心中微驚,難道是弟弟出了什麼事情?雖然駱家和曲家這幾年並不親近,可是因為曲湙當年在駱家族學上過幾年的族學,和駱家族學的人維持著不錯的情誼,駱承風去年也考進了丹山書院,時常和曲湙在一起談論功課……

    曲瀲掀開帘子,看向馬車旁被侍衛們攔著的駱承風,雙目並無波瀾,平靜地道:「七表哥,你行事仍是這般隨心所欲。」

    駱承風臉色變了變,然後低下頭,不敢再看她的臉。

    他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有些明白了。

    明明剛才在駱家的半日時間,他有很多機會可以讓人遞句話,將她叫出來,可偏偏拖到她離開時,他才鼓起勇氣過來,白白錯失了良機。

    就如同當初,明明他那麼喜歡她,可以在鎮國公宣布婚約之前懇求長輩將他們的事情定下,卻因為母親不喜歡曲瀲,他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努力,直到婚約的事情揭露,她一舉成了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而他再也無力回天……

    曲瀲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十七歲的少年比男孩時期變了不少,至少如今看起來沉穩了不少,沒有少年時那般衝動和自負了。曲瀲不想管是什麼原因讓他變成這樣的,但是卻不想落人把柄。

    「湙弟怎麼了?」

    「……我最近和湙弟一起討論功課時,發現阿湙身邊明顯有人監視他,我雖然不知道監視阿湙的人是誰,可是能感覺到對方不懷好意。」駱承風機械地說,心裡一片空茫。

    曲瀲第一時間便懷疑這是五皇子所為,但是很快又不確定了。

    隨著她姐姐變成了景王妃,景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明顯超越所有皇子,只要對那位置有想法的皇子,都會想要拉攏景王,進而產生點什麼念頭更是理所當然的。她怕有人拿她弟弟作伐子,影響景王的決定。

    想到這裡,她再也待不住了,飛快地朝駱承風道了一聲謝,便讓車夫回府。

    駱承風站在那兒,失魂落魄地看著曲瀲離開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上了駱府的馬車。

    兩輛馬車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而那條街道的一間酒樓的二樓一間臨街的廂房裡,一個人面色平靜地看著下方的一切,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曲瀲回了府後,先是寫了一封信,然後叫來常安,讓他將信送到景王府,然後又派了碧秋回曲家瞧瞧情況。

    一個時辰後,常安帶回了曲沁的信,曲瀲看完後,心裡不禁一松。

    曲沁在信上說,這事她已經知曉了,並且也派了人在暗中保護,所以不管對方是誰,都無法傷害到曲湙。

    曲瀲不知道,曲湙上輩子就是在今年秋天時被人害死的,那時候曲沁已經被五皇子藉口生病的名義送去了莊子裡養病,因為弟弟的死亡,給了她沉重的打擊,讓她幾乎崩潰。所以曲沁如何不防範,早在兩年前,曲沁便讓徐山幫她網羅江湖上的好手,潛伏在曲湙身邊保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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