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長輩們就著曲瀲的親事說了好一陣子,從他們臉上的神色看來,似乎都對鎮國公府定下的這個日期很滿意。曲瀲不禁猜測,可能鎮國公府應該是給了曲家足夠的面子裡子,方才讓長輩們如此高興。

    果然,事後曲沁去問了母親季氏,從季氏那裡知道鎮國公府的聘禮時,才知道鎮國公府有多重視這門親事,雖然曲沁不愁錢財,但是聽說了鎮國公府的聘禮單子時,仍是吃了一驚。

    這便是曲沁為何要將三房的田產分五成給妹妹作嫁妝的原因,這輩子鎮國公府因有淑宜大長公主的重視,聘禮比上輩子還要豐厚幾成。

    鎮國公府既然如此重視,若是他們曲家不在嫁妝上多添一些,怕是要讓鎮國公府的某些人看不起。

    然後,曲沁也知道了曲家為何會這般輕易地答應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淑宜大長公主許諾,會給曲沁挑一門好親事。

    如果是淑宜大長公主出面說媒,那幾個作晚輩的皇子還敢動什麼歪心事麼?屆時淑宜大長公主只要進宮去和皇帝、太后說一聲,怕那些皇子都要受罪。

    鎮國公府拿出如此誠意來,曲家如何不高興?雖說淑宜大長公主這一行為有些要脅之意,可兩家早就定親了,當初定親時也透過等姑娘及笄就過門的意思,淑宜大長公主這個保證,可謂是雪中送炭。

    傍晚時,曲湙從書院回來,得知鎮國公府的意思時,他也有些愣,然後心情有些複雜。

    季氏看著三個兒女,有些忐忑地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不高興麼?」

    曲湙嘴角動了動,方勉強道:「鎮國公府如此重視二姐,兒子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他沒有心理準備,還以為大姐出閣了,二姐好歹會留上一二年。

    曲瀲瞅了瞅她姐,覺得淑宜大長公主這承諾,無疑是壞了曲沁的計劃,怕是她想逍遙過一輩子的計劃要擱淺了,最後仍是要嫁人的。頓時心裡有些抱歉,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

    曲沁回過神來,見妹妹的模樣,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了,笑道:「別又傻了。」

    曲瀲扁了扁嘴。

    明明就不太高興,卻偏偏很快就調節過來,不得不說,她這個姐姐的心理承受能力槓槓的。

    晚上,曲瀲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時,她閨房的窗又被人爬了。

    等發現來人撩開了青紗羅帳時,曲瀲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來的是哪個人格了,抄起枕頭就砸過去。

    枕頭在半空中被人輕易地接住了,然後就聽到安靜的黑暗中,那人帶著輕快笑意的聲音,「今兒脾氣怎麼那麼大?不會不想嫁我吧?」

    「閉嘴!」曲瀲沒有說氣話,而是詢問道:「婚期不會是你買通了欽天監定下的吧?」

    從得知婚期時,她便有這種預感了,這人巴不得要將她娶回去好這樣那樣的,做點手腳也是常事。

    果然,床前的人恬不知恥地承認了,「自然,欽天監這地方,最是懂看人臉色了,暗示一下就知道如何操作,是吉是壞,都由他們一張嘴說。」然後他坐到床前,拉著她的手把玩,語氣輕佻,「反正你早晚要嫁給我的,早一點晚一點也沒什麼。」

    「哪裡沒什麼?這很有差別。」曲瀲強調道,心裡有些恐慌。

    「有麼?四月二十六和六月初八,不過是隔了一個月左右,沒差別啊。」

    聽到他這種「女人計較那麼多做甚」的嫌棄語氣,曲瀲又想撓他一爪子了,忍耐地說道:「我以為,應該推遲個一兩年的。暄和哥哥,再推遲兩年好不好?到時候我一定高高興興地嫁過去。」她嬌嬌地哀求道。

    「想得美!」他毫不遲疑地拒絕了她的提議,並且很硬氣地無視了她的撒嬌示弱。

    曲瀲捉急,「可是、可是……」她憋得滿臉通紅,「可是我聽說,姑娘家成親太早對身體不好?」

    紀凜詫異地看著她,「誰說的?」

    「醫書上說的,大夫也說了,說姑娘家身子骨還沒長好,不宜過早成親。」曲瀲厚著臉皮說,這種時候就別害羞了,不然真的要被壓了。

    「這和你嫁人沒關係!」他耐心地解釋道,「只是說不宜太早懷孕生孩子,並未說不宜嫁人,你想多了。」

    看來他也做了功課的,曲瀲被他駁得無語。然後很快發現,他們這一男一女的,在這樣的環境背景及氣氛下,討論這種事情真的好麼?

    但曲瀲仍是想要拯救一下自己,繼續道:「可我姐還沒有定親,我這當妹妹的就出閣了,會被人笑話的?」

    他仍是不以為意,「誰敢笑話?京城誰不知道你姐沒有定親的原因,不過是被五皇子那陰險的廝橫插一槓才落得這下場罷了,現在誰不是在暗暗地同情她?況且祖母已經開口了,會給你姐說一門好親事,很快她也會出閣,到時候更沒人笑話她了。」

    曲瀲此時真想要咬他一口來泄憤,磨了磨牙,最終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別讓公主這般熱心腸?」原本她姐的計劃好好的,被淑宜大長公主這一插手,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胡亂嫁個更不好的。

    以淑宜大長公主的地位,如果她出面說親,到時候男方敢拒絕麼?這也是淑宜大長公主不輕易出面的原因。如果男方只是因為淑宜大長公主的原因才接受的,等她姐嫁過去,卻不好好地待她姐,那不是又坑了她姐一次麼?

    正想著,突然手臂一緊,便被床前那人拉了起來,讓她直接從床上滾下來,撞進他懷裡。她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來,而他卻抓著她,兩相使力之下,在她跪坐起來時,對方的手恰恰好覆在她的胸口上。

    曲瀲頓時僵硬了。

    對方也僵住了。

    室內頓時變得靜悄悄的,仿佛連夜風都靜止了,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色狼!」曲瀲終於一爪子撓了過去。

    他嘶叫了一聲,不用看也知道手背又給她撓傷了,有些氣急敗壞地抓住她的手,氣道:「你又沒剪指甲!」

    「不剪,專門用來對付你這種色狼!」她惡狠狠地道。

    「什麼色狼?我是你男人!」他也惡狠狠地道。

    曲瀲捂住襟口,朝他哼了一聲,沒有作死地頂嘴。

    她早就摸清了對方兩個人格的脾氣,也get到了如何對付雙重人格蛇精病的技能,所以總能踩著他的底線去招惹他,又能全身而退。

    所以這種時候,一定不能作死地嘴硬,適當的作死可以,但要懂得適可而止,能屈能伸、該示弱時就示弱、該強硬時就強硬,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但在恰當的時候,可能適時地亮下爪子,讓他知道她也是有脾氣的。

    「得了,過幾天祖母會派人過來下聘,你乖乖的等著我娶你過門便是。」他說著,趁機在她柔軟的腰間摸了一下。?

    ☆、第 110 章

    ?  淑宜大長公主的行動力果然與眾不同,過了兩天,鎮國公府的人便過來下聘。

    曲家在京城的姻親得知後,皆過來觀禮。

    當看到鎮國公府抬進曲家的聘禮時,都忍不住暗暗吸了口氣,沒想到鎮國公府會如此大手筆,倒是應了先前曲家大太太和他們寒暄時透露的意思,鎮國公府雖然將婚期定得匆促了一些,也不過是重視這長孫媳婦,想快點娶過門。

    鎮國公府給曲家臉面,曲家自然也所有回饋,所以今天鎮國公府來下聘,在場的氣氛很是祥和。

    曲大太太今兒是被請過來幫忙招待,等到鎮國公府的聘禮都抬進了曲家專門放置的地方,便接過了官媒遞過來的聘禮單子,簡單地看了下,果然和那日商議的一樣,心裡雖然震驚,面上卻是笑容可掬,和季氏一起將官媒、全福人和鎮國公府的人送出垂花門。

    其他的客人由曲二老夫人陪著在花廳里喝茶聊天。

    曲瀲這當事人乖乖地坐在自己的閨房裡,有些坐臥不定,偶爾忍不住時,撲到床上,憤恨地撓了一下床單,將床單當成某人來撓。

    正在這時,曲沁領了駱櫻進來。

    曲瀲忙端端正正在坐好,面上帶著羞澀的微笑,一點也看不出剛才撓被單時的兇殘。

    只有碧春幾個丫鬟一臉放空的表情,依然不太能適應她們家姑娘變臉的速度。

    「阿瀲,恭喜了。」駱櫻笑嘻嘻地進來,見曲瀲坐在矮榻上,笑著過去摟了她,「看來還是你比我先出嫁,說不定等我出嫁了,你連孩子都有了。」

    曲瀲唔了一聲,讓碧春給她沏茶,又送了一盤櫻桃過來,直接將她的話無視了。

    「這櫻桃好新鮮,是今兒剛摘的吧?」駱櫻名字里有個櫻字,所以對櫻桃情有獨衷,吃多少都不膩煩,有一回還吃到拉肚子,嚇了眾人一跳。

    曲沁看了妹妹一眼,笑著道:「是今兒一早鎮國公府的常管事送過來的。」

    駱櫻一聽便知道是送過來給曲瀲嘗鮮的,當下朝她擠眉弄眼,感嘆道:「我素來不知,原來紀暄和還是這般體貼人,以後阿瀲嫁過去,也不用擔心了。」

    曲沁坐在一旁抿嘴微笑。

    曲瀲應付著笑,並不怎麼說話,顯得有些安靜了。

    直到曲沁又出去忙碌了,駱櫻方道:「你怎麼笑得這麼苦,要成親了不高興啊?還是為了沁表姐的婚事發愁?」她捻了一顆櫻桃入口,邊吃邊道:「你不必如此,禮法不外乎人情,大家都知道沁表姐的事情,就算你這作妹妹的先出閣,也不會因此笑話的。而且祖母也說了,沁表姐的終身大事應該很快就有著落的。」

    曲瀲並不是為了她姐,而是覺得婚期太早了,實在是捨不得家人,也對婚姻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她不知道其他人的婚姻是怎麼樣的,但是上輩子父母失敗的婚姻對她有著深刻的影響,讓她心裡有種徘徊不去的恐怖感。

    況且,歷來結婚,可不是只有兩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族的事,女子嫁進一個新的地方,要適應自己為人.妻、為人媳的身份,定然沒有自家裡的自在。況且她早就知道婆婆不喜歡自己,若是她嫁過去後,紀凜的娘拿著婆婆的款來欺負她怎麼辦?

    說了這麼多,其實還是因為她沒有心理準備,沒有自信自己能經營好一段婚姻。上輩子父母婚姻的失敗對她的影響太大了,總恐怖自己和紀凜會走向父母那種兩敗俱傷、連孩子也可以狠心殺死的地步。

    如果是這樣,婚姻到底算什麼?

    駱櫻拉了拉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膽子小,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怕什麼?誰不知道淑宜大長公主喜歡你,到時候看誰敢欺負你?你只要安心嫁過去就是了。」

    駱櫻的話,也是很多人的想法,都覺得只要有淑宜大長公主在,便沒人能欺負她。曲瀲雖知是如此,可是到時候她是孫媳婦,和未過門前是不一樣的。

    接著方家姐妹們也過來了,方雅嬌可算是曲瀲半個徒弟,自然不能在徒弟面前流露出異樣,曲瀲很快便收斂了情緒。

    方雅娥恭喜了曲瀲,並且表明等添妝時,她們姐妹倆也會過來的。

    方雅嬌依然看起來清高自傲,對曲瀲道:「我想繡個荷包給你當新婚禮物,你會喜歡的吧?」

    曲瀲笑盈盈地道:「雖說禮輕情義重,可是也得送個拿得出手的吧?」她可不相信方雅嬌那爛得不行的女紅。

    方雅嬌氣得俏臉發紅,恨恨道:「你以為我想麼?還不是我娘說了,我和你學了那麼久,你出嫁了,我應該用自己做的東西來給你當賀禮,以表心意,你不喜歡我還樂得輕鬆呢。」

    曲瀲笑盈盈地看著她,她現在心情不好,所以特別地想欺負人,等方家姐妹離開時,方雅嬌再次被她欺負得不要不要的,發誓以後再也不往曲瀲面前湊了,再湊她就自打嘴巴。

    駱櫻看得目瞪口呆,她從來不知道,素來溫馴可人的曲瀲也有這麼彪悍的戰鬥力,根本和她的長相不搭嘛。

    等駱櫻離開後,曲瀲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狀態,這是女性的婚前恐懼症嘛!

    鎮國公府下聘後,按規矩接著是請期,不過婚期兩家早就商議好,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

    隨著曲瀲的生辰越來越近,曲瀲也越發的坐臥不安,根本沒有丁點新嫁娘該有的嬌羞,反而很抗拒的樣子。只是她這種狀態,因為隱藏得好,很少有人發現,只有曲沁和曲湙能從她言行中窺探一二。

    「你這是怎麼了?」曲沁挑了一日時間過來,拉著妹妹一起坐到陽光下的紫藤花架下,姐妹倆一起談心。

    「沒事,不過是犯了婚前恐懼症。」曲瀲懨懨地道,揪著紫藤的葉子折起糙蟲子來。

    曲沁雖然不懂什麼叫「婚前恐懼症」,卻也能從字眼裡分析出來,不禁笑道:「又傻了,有什麼好恐懼的?只要你在鎮國公府站住腳,以後那裡也是你的家,生活得久了,便自在了。像我們以前也是京城和常州府來回住,一開始是不自在,等習慣後,不也泰然處之了?」

    曲瀲覺得她姐說得有道理,不過她仍是道:「那也得等我嫁過去住習慣了再說,我現在沒嫁過去,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的,自然有些抗拒了。」

    曲沁被她弄得搖頭不已,知道勸說沒用,便不理她了。

    反正,等事到臨頭了,就安泰了。

    不得不說,曲沁的想法是正確的。

    可能是心情影響了睡眠質量,曲瀲晚上睡不著覺後,叫了丫鬟點燈,然後將人都趕走,她自己坐在燈下做起針線來,享受那種安靜。

    就在她飛針走線時,突然窗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第一個想法是某人又來爬窗了,第二個想法是,可能是金烏呢,別大驚小怪的。

    她心裡煩悶,便靠著迎枕坐在那兒,沒理會窗口傳來的聲音。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