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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她嘆了口氣,「剛才怕是我將她得罪透了,怎麼辦?」她咬著唇,一副憂愁苦惱的模樣,

    駱櫻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得罪了又如何?你將來又不嫁去她家,她也拿捏不到你。」

    「她大嫂可是鎮國公夫人的侄女。」曲瀲提醒她道,「我今兒教她吃了這麼大的虧,她心裡應該很生氣,到時候讓景德侯府的大少奶奶去和鎮國公夫人說兩句……」怕是已經對她不喜歡的鎮國公夫人更加不喜吧。

    駱櫻聽後皺了下眉毛,「應該不至如此吧?那席大奶奶看著人還算不錯的。」

    「誰知道。」

    「沒事,只要紀公子相信你,對你好就行了。」駱櫻滿不在乎地道。

    曲瀲朝她笑了下,便也不糾結這事,和她在院子裡亂逛一通,直到下人過來,告訴她們宴席開始了,一群姑娘方才浩浩蕩蕩地往擺宴的院子行去。

    入座的時候,席姿和幾個駱家姐妹們坐在一起,曲瀲自然也在,她冷淡地看了曲瀲一眼,並未出聲,但看到的人都能感覺到席姿心裡有些不高興。

    「阿姿,你作甚?」駱櫻喝著jú花酒,很直白地道:「難道還在為先前的事情不高興?你平時可不是這般小氣的人。」

    席姿差點想瞪她,她確實不高興,但若是當眾承認了,不就是說自己是個小心眼的麼?只能違心地道:「怎麼會呢?我不過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駱櫻哦了一聲,又道:「既是如此,今兒就應該大家高高興興的才是。對吧?」她說著,朝附近幾個貴女們微笑。

    「對啊,阿櫻說得對。」承恩伯府的姑娘劉菁第一個附和,朝駱櫻眨了眨大眼睛,很是可愛。

    駱櫻回了表妹一個欣慰的眼神,決定以後有機會,就幫幫菁表妹,說不定還能讓七哥忘了曲瀲,和菁表妹結連理。

    席姿再次鬱悶得不想說話。

    駱林看了看,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也看得出席姿落在下風,便保持沉默,沒有像以往那般出來圓場子。

    於是這一桌的氣氛有些沉悶,唯有駱櫻和劉菁不受影響,等螃蟹上來,讓丫鬟過來幫她們拆螃蟹,兩人邊吃邊拼著螃蟹殼,一片天真爛漫,根本不受什麼影響,教人看得嘆息不已,也讓席姿心裡越發的難受。

    曲瀲很淡定地坐在旁邊,如往常般並不多話,誰看過來,她便回以一個柔和靦腆的微笑,讓那些姑娘們也有些不好意思,也忙回以笑容。

    等螃蟹宴結束後,小姑娘們對曲瀲終於有了個大概的印象。

    果然如傳聞中的美貌,性子也嬌怯靦腆,讓人十分憐惜。

    曲瀲沒太計較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眼瞅著螃蟹宴結束了,眾人不是去花園裡賞jú喝jú花酒,便是在花廳里抹牌說話,讓她有些心急。

    「阿櫻,咱們去嘉善堂吧。」曲瀲拉著要去打葉子牌的駱櫻,「我還沒見到那位余公子呢。」

    駱櫻猛拍著腦袋,她玩得太愉快了,差點忘了這事兒,想了下說道:「走,咱們先去問問人,看看嘉善堂那邊如何了,若是祖母要見那余公子,咱們也躲到一旁去偷看。」

    可惜,等她們去嘉善堂後,卻被告知一群老太太們正在抹牌,曲沁和駱槿等人在旁伺候,而余家的公子先前來過了,很快又離開了。駱櫻不好詢問得太詳細,只好和曲瀲先離開,出了嘉善堂後,她眼珠子轉了轉,又有了主意。

    她又找來了個小丫頭,賞了她碎銀子,「去打聽一下幾位少爺們在作什麼。」

    小丫頭得了賞銀,自然很聽話地去了,不到半刻鐘便回來,稟報導:「櫻姑娘,少爺們陪著今兒來府里的客人在花園南邊的涼亭那兒賞jú作詩呢。」

    「真是好興致。」駱櫻嗤笑了一聲,便拉著曲瀲往花園走去,「走,咱們去花園那兒。」

    兩人又兜轉到了平陽侯府的花園門口,守園的婆子看到她們有些吃驚,忙攔了她們,「哎喲,兩位姑娘,少爺們正和今兒來的公子們在花園裡賞jú作詩呢,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玩兒吧。」

    駱櫻自是不干,讓翠屏朝婆子塞銀子讓她通融,那婆子看著很是心動,但想到駱大夫人昨兒就敲打過他們這些下人,若是不小心發生什麼事情,差事丟了不要緊,命沒了才是可怕的,當下仍是搖頭。

    最後婆子架不住駱櫻威脅利誘,問清楚了她們只是進去瞧瞧並不會靠近後,她眼睛轉了轉,給她們出主意,「姑娘可以去閣樓那兒,那兒瞧得清楚。」

    駱櫻問明白了是哪裡的閣樓時,雙眼亮晶晶的,又賞了婆子後,便和曲瀲一起走了。?

    ☆、第 68 章

    ?  等被那守園的婆子帶她們到她所說的閣樓里後,曲瀲和駱櫻都驚奇了下。

    她們沒想到平陽侯府還有這樣的地方,簡直是專門給人偷窺花園的場所。這閣樓便建在一牆之隔外,正好角落裡種了兩株高大濃密的榛樹,將那有些陳舊的閣樓擋住了。

    人站在閣樓二樓中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那群正在花園的亭子裡賞jú作詩的男人們,而她們也注意到,比起姑娘們所辦的詩社時的矜持文雅,男人顯得放蕩不羈多了。

    「這裡……」駱櫻扭頭看了看,指著下面的一面牆道:「以前我竟然都沒發現家裡還有這樣的地方?你怎麼知道的?」

    那婆子臉上堆著笑道:「回姑娘,老奴時常被夫人派過來守園,自然要多注意了,注意得多了,就發現到了。」

    她未說的是,這裡也是一些僕婦偷懶喝酒賭博時的地方,平常時候,僕婦們躲懶時便來這裡,很多管事都知道這地方,只是瞞上不瞞下,是以主子們都不太關注這裡,她也是看在豐厚的賞銀上才會帶姑娘們過來的。今日因是秋日宴,府里上下都忙著,所以沒人能偷懶過來,才讓她帶過來。

    駱櫻看向下面的花園,因牆邊長的那兩株高大的榛樹,將這閣樓都擋住了,所以下面的人根本發現不了這地方,這也是為何她長這麼大都沒發現家裡還有這樣的地方的原因。等她們可以將面前的榛樹葉稍稍拔開,就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況,卻不虞擔心下面的人會發現她們。

    真是個偷窺的好去處!

    駱櫻很滿意,讓翠屏打賞了那婆子後,便坐在丫鬟端來的凳子,兩人興致勃勃地打量著下面亭子裡的人。

    今日的平陽侯府簡直就是jú花的世界,四處都擺滿了開得燦爛的jú花,微風拂來,枝頭上微微泛黃的葉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高遠的天空,燦爛的秋陽下,一切都顯得很是美好燦爛。

    「余公子是哪個?」曲瀲扒拉著一枝伸展到窗邊的葉子,努力地盯著下面的那群年輕人。

    共有二十來人,有的坐在亭子裡品茗說話,有的擺上棋盤正在手談,有的站在亭子外的長條桌前揮毫作畫,有的對著那燦爛的秋jú吟詩作賦,還有的……

    曲瀲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站在一面用jú花拼成的花牆前的少年,他背對著她們,身上穿著青蓮色的錦袍,腰間繫著淡紫色絛帶,雖然身形稍顯單薄,卻頗為修長,站在那兒,如一桿秀頎的修竹。

    今兒早上才見了他,自是認得出這人。

    「我也不知道是哪個。」駱櫻趴在她身邊看著,很是好奇的模樣,「下面的人我還有好些人不認得的,余公子應該就是那幾個中的吧。」

    先前她們過來時,就打聽到了,今兒來平陽侯府參加秋日宴的各家年輕的子弟都在這裡了,不必說那余長昊應該也在,所以現在要做的是找出哪個是余長昊。

    曲瀲認得的人沒有駱櫻的多,她在駱櫻的指點下,用了排除法,最後排除出三個少年,而余長昊便是這三個少年中的一個。只是下面的人自然不會靜止地站在那兒給她瞧,這三個少年若是背對著她們時,那就看不到了。

    正在她目光灼灼地打量三個少年的模樣長相時,突然站在那面用jú花砌成的花牆前的少年轉過身來,目光往這兒望來。

    曲瀲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發現她們了,這榛樹的葉子已經紅中泛著黃色,將世界薰染得煌煌赫赫的,濃密的枝葉是最天然的掩飾,應該沒有人發現她們才對。雖是這麼想,可是見那少年意味深長的目光,曲瀲默默地想要蹲下身來。

    她覺得這應該是她的錯覺。

    就在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時,紀凜突然走到她正在觀察的三個少年中的一個,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與那少年攀談起來。

    曲瀲的目光不由得放到那少年身上。

    他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相併不算得上出色----和紀凜比起來,但也是個斯文的少年,身上有一種世家大族特有的氣質修養,身上穿著鴉青色紫色祥雲團花直裰,腰懸荷包和小印,微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整體上看來,雖不出色,卻也不遜色。

    曲瀲一直盯著他們,見那少年從一開始紀凜找他說話時的困惑到驚喜到平和,都一一看在眼底,而讓她印象不錯的是,不知道紀凜和他說了什麼,他面上露出的笑容,穩重中帶點憨厚,看著就不是個心機深沉之人。

    正當她想著時,那少年已經和紀凜結束了談話,朝他客氣地拱手走開了。

    紀凜又朝棒樹這邊看了過來,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煦和愉悅的笑容,陽光下,顯得異常的俊美。

    曲瀲:「……」

    她確定了,紀凜一定是猜到她們在這裡了。

    「阿瀲,你覺得余長昊是哪個?」駱櫻還在糾結,「要不我讓翠屏下去打聽一下。」

    「不用了,我知道是哪個了。」曲瀲給她提示,「就是那個站在樹下看掛起來的詩文的公子,身上穿著鴉青色紫色祥雲團花直裰的那個。」

    駱櫻很快便找到了目標,看了看,說道:「看起來還不錯,就不知道為人品性如何。」

    曲瀲心裡有些彆扭,閨閣姑娘不輕易見外男,駱櫻能見的也就是在小時候見一些駱府的姻親舊故家的公子,見的男性還沒她見的多呢,所以這余長昊在她眼裡已經不錯了。曲瀲見過江南那些文采雯然的文人,見過祝家、方家等詩禮傳家的世家大族的世家子,也見過紀凜、周琅之流的王孫貴族,見得多了,眼光便有些高。

    不過她知道這事情不是她能發表意見的,最終還要看姐姐和長輩們的意思,她只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想來親眼見見罷了。

    想罷,她嘆了口氣,對駱櫻道:「阿櫻,咱們走吧。」

    駱櫻趴著看了會兒,也覺得沒什麼可看的了,便和曲瀲一起離開了閣樓。

    直到夕陽將落,賓客們紛紛告辭離開,到這時曲瀲也沒有再見紀凜,不過她心裡知道,怕是等晚上,金烏便會給她帶來消息,所以她並未太過注意紀凜的消息。

    曲家人同和駱家人告辭後,一行人坐馬車先回了雙茶巷的曲家。

    回到家後,眾人便坐在客廳里開始商量起來。

    曲瀲穩穩地坐在姐姐身邊,擺出旁聽的模樣,曲湙亦在。原本這種事情,不應該讓小輩在場聽的,這三個小的都應該回房去歇息,長輩們決定就好。可是誰讓三房情況特殊,季氏性子軟弱,拿不了主意,曲湙年紀又小,曲沁更是有主意的,最後只能大家一起商量了,畢竟這事關曲沁的婚事,也由三房自己決定比較好。

    「今兒我見了那余公子,還算不錯。」曲大老爺說道,「順便考校了下他的學問,學問十分紮實,從他的言談舉止可知,他是個穩妥之人。」就是缺少了些少年人應有的銳氣。

    曲大老爺覺得余長昊整體是不錯的,可為良婿。但若他將來要當余家的宗子,卻缺乏了些銳意,屆時作妻子的要辛苦一些。他看了眼曲沁,暗忖這侄女自幼是個有主意的,人也好強,有她這個賢內助幫著,余長昊縱使平穩了一些,倒也能守住家業。

    曲二老夫人聽罷,也贊同道:「是個不錯的少年人,聽說極為孝順長輩、友愛兄弟。不過……」她也看了曲沁一眼,遲疑地道:「就是那余夫人略有些強勢。」說得這般直白,讓老人家也有些不好意思。

    歷來女方家相看對象,除了看男方的家勢人品長相外,也會注意對方的家中長輩好不好相處。太過強勢的婆婆,喜歡抓著管家權不放,甚至會拿捏媳婦,那實在是讓人擔心。曲沁自己也是個要強的,兩個都是強勢之人,不知可否相處得來。

    曲二老夫人本就是個好性子之人,對家中的兒媳婦們十分慈愛,從不擺婆婆的款兒。由已度彼,自然也希望自家的姑娘嫁一個家中婆婆好相處的,雖說不能像母女那般,但也要有商有量才好。

    季氏聽罷,心裡揪了起來,一時間沒了主意。

    她覺得余長昊是個不錯的對象,可是若是婆婆不好,長女將來嫁過去受苦怎麼辦?若是挑剔婆婆強勢,錯過了這樁親事,怕以後找不到這麼好的了。

    「湙兒、沁兒,你怎麼看。」曲大老爺看向姐弟二人。

    曲湙繃著張臉,他今年才十歲,經歷的事情不多,考慮得也不比大人的周全,所以他委實發不了什麼意見,只道:「大姐姐若是喜歡,我沒意見。」

    然後所有人都看向安靜地坐在那裡的曲沁。

    曲沁的坐姿很端正,雙手交疊在膝蓋上,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優雅端莊的儀姿,仿佛刻量過一樣,沉浸到骨子裡。她的神色很平和,帶著一種從容的內斂安祥,讓人看著她,便能感覺到一種歲月沉澱的味道,那種與皮相不相符的歲月的痕跡,終究仍是沉澱在她的骨子裡了,只是很少人發現這點罷了。

    曲沁見家人都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了笑容,然後垂首輕聲道:「自是由長輩們作主,沁兒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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