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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駱櫻發現這邊的情況,將手中的網兜丟給丫鬟,自己跑了過來:「阿瀲,你怎麼將它放飛了?」

    「夜深了,該回去歇息了。」曲瀲很平靜地說,她覺得自己今晚受到了驚嚇,需要早點回去睡一覺。

    駱櫻雖然有些依依不捨,但也沒有反對,拍了拍手,說道:「好吧,讓翠屏將東西收拾好,咱們回去歇息。」說著,她也點了一盞孔明燈放飛。

    孔明燈緩緩升空,雖然天上星子璀璨,卻仍成為夜空下的明光,也教湖的另一邊的人瞧了個正著。

    「咦,誰在放孔明燈?」周琅笑著看向孔明燈升起的方向,湖裡生長著亭亭玉立的蓮花,荷葉高高掣起,看不清楚湖對面的情景,「莫不是駱家的姑娘?」

    駱承正眯起眼睛,轉頭看了眼百無聊賴地蹲在柳樹下拿著魚杆卻不像釣魚的駱承風,輕笑了一聲,說道:「世子果然好眼力,孔明燈正是湖的對面升起的,應該是家中的姐妹們出來捕螢所放。」

    「哦,原來如此。也不知道能不能將螢火蟲放到孔明燈里放到天上去。」周琅說著,突然來了興趣,竟然叫來了一個小廝,讓他去拿幾盞孔明燈和捕螢火蟲的網兜過來,一副要試驗的模樣,甚至很沒眼色地讓人去請亭子裡的大皇子過來。

    駱承正暗暗搖頭,覺得寧王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周琅這個寧王世子哪裡比得寧王當年的殺伐果決?也怨不得寧王妃成天要將這兒子抓回府里讀書,不讓他總出去外面瞎混……想到這裡,他心裡又有些狐疑,似乎從剛才開始,便沒見到鎮國公世子了。

    「世子,不知紀公子在哪裡?好像從剛才就沒見到他了。」

    駱承正說著,眼角餘光掃了過去,果然見到原本露出無聊神色的駱承風突然看過來,豎起了耳朵。

    「哦,這個啊,他應該是回去歇息了吧。你知道的,到了晚上,他便不太愛出外。」

    周琅說得漫不經心,周圍的人卻也沒覺得有何不對,甚至聽景德侯府的三少席燕也附和著:「就是,紀暄和這人最是無聊了,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長這麼大,竟然連胭脂胡同都沒去過,聽說……連房裡人都沒一個呢。」

    駱承風眉毛抖了下,雙眼如利劍般往那席燕剜去。

    其他人笑了下,沒有搭腔。席燕的大嫂是鎮國公夫人的侄女,與鎮國公府是姻親,所以他能這般調侃紀凜,但他們可不敢。

    不過剛笑完,卻見席燕突然哎喲了一聲,眾人望去,原來是席燕被一個燈籠砸中腦袋。

    「誰----暄和?」

    眾人瞧去,只見背著光的柳樹下站著一人,那人的臉龐隱在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隨後一道煦和柔雅的聲音傳來。

    「小燕子,你管得也特寬了,是不是想要下水去泡一泡醒醒腦?」

    聲音雖然柔和,卻讓人心裡為之一凜,努力地想要看清楚,但夜色掩映之下,如何也瞧不清這連皇上也稱讚的如珠玉般的少年的模樣。

    「別叫我小燕子!」席燕差點要暴躁。

    周琅一聽那聲音里的邪惡,便知道要糟糕,趕緊走過去,擋在紀凜面前,「暄和,你回來啦,走,陪我去逛逛。」說著,不由分說地將他拉走了,省得他真的將席燕踹下水去,那不是教人存疑麼?

    等周琅將人拉走後,在場的人面面相覷,不知他們怎地突然走了。

    駱承風和駱承正卻看向他們,兩人都有些若有所思。

    *****

    曲瀲抱著一個螢火蟲燈籠回到歇息的院子前,和駱櫻分了手。

    等駱櫻帶著丫鬟婆子們走遠後,她站在那裡愣愣地吹著夜風,仿佛一時間痴了。

    「姑娘,怎麼了?」碧春和碧夏兩個丫鬟看著她。

    曲瀲回神,有些懨懨地說,「沒事,夜深了,咱們回去歇息吧。」

    帶著兩個丫鬟回到房前,卻見隔壁屋子裡的燈亮著,然後見穿著寢衣的曲沁走了出來,將她上下打量,笑道:「回來啦,沒什麼事情吧?」

    不,有事情,她一度受到驚嚇,心靈受到了巨創。

    曲瀲心裡咆哮著,面上卻一副平靜的模樣,「沒有呢,姐姐怎麼還沒歇息?」

    「這就歇息了,你也早點歇息。」

    姐妹倆說了幾句話,便各自回房。

    洗漱後換上乾淨的衣物,曲瀲躺在床上,腦子裡再次回想著夜色中的紀凜,糾結了半宿,終於將被子壓著頭睡了。

    翌日,曲瀲自然起得遲了。

    她賴了會兒床,才叫丫鬟進來伺候。

    等她梳洗完畢,正坐著吃早點時,駱櫻又來了。

    「阿瀲,剛才我聽說了,大皇子竟然去探望祖母。」駱櫻驚奇地說道,然後壓著聲音說:「你說,是不是大皇子想要納我們駱家的姑娘為側妃啊?應該是槿姐姐吧,畢竟槿姐姐的年齡最合適。」

    曲瀲昨晚已經看到大皇子和駱槿花前月下的事情了,覺得只要無意外,駱槿是要進大皇子府了。駱槿若是仍對她姐姐心懷介蒂,怕是也覺得進大皇子府好吧,加之大皇子的身份,怕是駱家對大皇子也有所期盼的。

    駱櫻和曲瀲嘀咕了好一會兒,便將這事情放下,反正這事和她關係不大,她倒是不怎麼上心,又開始琢磨著今兒要去哪裡玩好。

    「也不知道大皇子他們今兒還上不上山?」駱櫻眼睛轉來轉去,突然想起了什麼,「哎呀,阿瀲,我記得附近的桃溪鎮似乎有一家燒餅不錯,咱們去逛逛吧。」

    曲瀲一聽,馬上心動了。

    她上輩子死時才十六歲,本就是個愛玩的年紀,這輩子投生到這樣的年代,一直壓抑著性子當個大家閨秀,很少出門,此時能光明正大地出門,自然是歡喜的,當下也不再理會駱府的打算,和駱櫻湊到一起商量起來。

    「去找祖母吧。」駱櫻拍手道。

    於是兩人聯袂去了正院,駱櫻再次用「桃溪鎮裡的燒餅很好吃,想買來孝敬祖母」這無敵的藉口讓駱老夫人笑呵呵地允許了。這裡不是京城,駱老夫人知道姑娘家只有未出閣前能自由自在一些,並未拘著她們,只讓她們多帶點人,別讓人衝撞了。

    兩人高高興興地應了,又對著在駱老夫人身邊伺候的曲沁道:「沁表姐,一起去麼?」

    曲沁看著兩個小姑娘如嬌花般明媚的笑臉,原本有些蒼老的心也跟著年輕了幾分,看著她們,就像看著女兒輩的一樣,不覺有些寵溺,「我就不去了,等你們買回來給我吃就是了。」然後也像駱老夫人那般叮囑她們。

    有駱老夫人答應,下人們很快便準備好了車馬,兩個姑娘帶足了人手,便上了馬車。

    只是,剛出了莊子的門,曲瀲便聽到一道馬嘶聲,然後馬車外響起了一道如珠玉般清越的聲音。

    「瀲妹妹可在裡面?」

    曲瀲木了下,轉頭看向駱櫻,見她朝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便知道她被駱櫻給唬弄了,這丫的分明是和紀凜串通好的,等在這兒呢。?

    ☆、第 63 章

    ?  馬車聲轆轤,一路往岐雲山附近的桃溪鎮而去。

    曲瀲有些心神不寧,好幾次看向車窗,鴉青色底繡五色團花的帘子遮掩得密密實實,她又沒好意思掀帘子,自然什麼都看不到。可雖看不到,聽聲辯位,也知道車外騎馬的少年所在的位置。

    「阿瀲,你不高興啊?」駱櫻奇怪地看著她,若是她定了未婚夫,未婚夫又是那樣的人中龍鳳,對自己如此上心,怕早就恨不得每日相見,就算不說話,能看到他也好。

    怎地曲瀲現在神色有些不太對勁?

    曲瀲轉頭看她,突然壓低聲音道:「就你促狹,你是不是一開始就和他串通好了?」

    「絕對沒有!」駱櫻趕緊豎起手發誓,「我一個閨閣姑娘,哪裡會和外人有什麼聯繫?不過是先前來找你時,路過客院那邊,聽到寧王世子和紀公子商議著要去外面逛逛,便讓人去紀凜那兒假裝無意地透露一聲咱們要出門的事情。我原也不知道他會跟來的,如此看來,他倒是對你有心。」

    曲瀲嘴角翹了翹,很快又耷拉下來。

    可不是有心嘛,昨晚兩人去偷看大皇子和駱槿的好事,而且那人還將自己雙重人格的事情坦然透露,怕是這個紀凜知道後,心裡應該也有些擔心她嫌棄吧,所以就算沒有駱櫻多事,怕今天無論如何,也會讓他找著機會見她一面。

    不知為何,曲瀲就是這般地肯定。

    原本睡了一覺,心情平靜下來,她正要打算好好想想以後怎麼面對紀凜,沒想到紀凜根本不給她時間,直接逼上來了。看來就算平時那樣溫煦謙和的少年,骨子裡仍是有著男人的驕傲及手段,斷是容不得她優柔寡斷,思忖再三。

    想到這裡,曲瀲心弦一松,便平靜地靠著馬車裡的一個細竹面的迎枕,懶洋洋地賴在那裡。

    駱櫻有些迷茫地看著她,不懂她怎麼情緒怎地變得那麼快。自也蹭過去,挨著她的肩頭道:「阿瀲,雖說定了親要避嫌,但也不能像那些老古板一樣將未婚夫往外推,連見個面都琢磨再三,省得他到了年紀,卻因未婚妻未進門,另去尋家中的婢女相好,這是最蠢之事。」

    曲瀲吃驚地看著她。

    駱櫻笑嘻嘻地玩著腰間的香囊,不以為意地道:「你莫不以為我真是天真愚蠢得什麼都不知道?別忘記了我家中的爹和兄長們,還有大姐姐,這種事情看得多了,像我爹房裡的白姨娘,就是當初我娘未進門前房裡伺候的,我大哥房裡的通房芳華,也是大嫂未過門之前一直伺候的大丫鬟,都比正妻要得男人的心。」

    曲瀲汗顏,看來在這方面,她是比不得身處那樣環境長大的駱櫻。而現在,這個在她眼裡有些傻白甜的驕傲姑娘正在教導她如何拿捏未婚夫、勾著未婚夫的心繫在自己身上,省得被家裡的大丫鬟捷足先登了呢。

    想到這裡,曲瀲心裡暖暖的,摟了駱櫻嘻笑起來。

    「行,都聽阿櫻的。」

    「那是自然,聽我的准沒錯。」駱櫻伸出纖白的手指,輕輕地戳了下她的額頭。

    半個時辰後,便到了桃溪鎮。

    待得馬車停穩妥當後,兩人在丫鬟的揣扶中下了馬車。

    剛下馬車,曲瀲便看到站在馬旁的少年,一身青蓮色流雲暗紋錦袍,站在驕陽烈日之下,澄澈無瑕,氣宇軒昂,如芝蘭玉樹,無損他的氣韻,反而那些都成了他的背景色,教人竟然一夕之間看得痴了。

    駱櫻看得也怔了下,曾經在小時候見過他一次,後來又曾在一些勛貴府的紅白喜宴上陸續見過他幾次,便是被他的容貌氣質吸引,心裡對他存了心思。雖說已經放下了,如今隔了幾個月再見到這人,心裡隱隱有些悵然若失,卻也不是放不下。

    於是她推了旁邊的曲瀲一把,說道:「阿瀲,這太陽怪大的,我怕熱,先去前面的茶樓里躲躲懶。」說罷,便帶著丫鬟婆子先走了。

    曲瀲見她走得乾脆,一時間反而有些不自在,又窺了眼那邊的少年,見他脈脈地凝視而來,臉上的神色不復以往的和煦,反而有些慎重。

    「瀲妹妹,這日頭大,咱們也去茶樓稍坐。」紀凜走過來,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曲瀲點了點頭,不待他說話,便帶著丫鬟跟著駱櫻的步子去了。

    紀凜看著她的背影,眉頭微微凝了下,然後抿了抿嘴,邁開步子跟上去。

    到了茶樓,隨行的婆子便去要了兩間樓上的雅廂,引著姑娘們上去了。

    駱櫻進了雅廂後,就叫來翠屏道:「今兒沒吃什麼東西便出來了,肚子也餓了,你讓人去買鎮東的張老漢家的燒餅回來,我要加甜麵醬的,不要咸和酸的。」

    翠屏笑著下去了。

    駱櫻笑嘻嘻地看著曲瀲,曲瀲無奈地道:「你還真是來吃燒餅的?」

    「自然不是,等會兒歇息歇息,便要去逛逛那桃花溪、喝上一杯桃花釀的。」駱櫻拍拍她的肩膀,站了起來,「我去下淨房。」說罷,便帶著丫鬟們都出去了。

    曲瀲知道她的意思,沉著不語。

    果然駱櫻離開後不久,敲門聲響起,碧春極有眼色地去開門,見到門口的少年,笑著給他請安,然後避身讓他進來,自己也識趣地出去,將門關上,然後在門口守著。

    曲瀲面朝著窗口而坐,似是沒有發現身後有人進來一樣。

    「瀲妹妹。」紀凜上前,站在她身後,遲疑了下,將手搭在她肩膀上,「昨晚你已經知道了?」

    「嗯。」曲瀲輕輕地應了一聲,不過微微側身,教那手落了個空。

    紀凜頓時神色有些黯淡,不過很快便又恢復自然,只是雙眸里透著些許慌張,急聲道:「並非我有意欺瞞瀲妹妹,而是我自幼生了場病,一直有頭疼之疾……」說到這裡,到底有些難堪。

    曲瀲心中微驚,此時聽到他能說這些已覺得足夠了,若是再逼,那就是不識好歹了,趕緊轉過身來,「紀公子……」

    紀凜見她肯轉過身,一張臉頓時變得明亮起來,只覺得此時說些什麼好,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地道:「六歲那年,在宣同府里第一次瞧見瀲妹妹,我便十分喜歡,當時曲大人和家父為我們定下兒女親事,我亦是十分歡喜,一直記在心頭,待長大後,亦是盼著要娶你過門……」

    說到這裡,他面上有些赧然,似乎已經覺得既然說開了,自是沒什麼好隱瞞的,反而坦然起來,含笑地彎下腰來,與坐著的她平視,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雙墨黑潤澤的雙目變得銳利,「瀲妹妹,我對你之心,絕無瑕疵,縱你此時心裡惱我,我也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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