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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發現路被他堵死後,曲瀲終於死了心了,忍住莫名的驚悚,低聲道:「你真的是紀凜?」
「是啊。」
「可是,你明明……」
「哎呀,讓你發現啦。雖然不一樣,但都是我。」他輕撫著她的臉,語中帶著深意:「小壞蛋,你要習慣。」
曲瀲心頭驚濤駭浪,差點要尖叫出聲,便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別叫,會將大皇子他們叫來的。」
曲瀲驚駭地看著他,心頭亂糟糟的,不知他為何今晚如此誠實,這種事情,一向不是捂得嚴嚴實實的麼?他怎麼這般大方地承認自己有病?承認自己是個精分?
曲瀲以前便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有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就是他這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如今看來,分明是個雙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
難道他真的是雙重人格?
見他低頭就要湊過來時,曲瀲驚得一把推開他,就要矮下身跑開,不想被他抓住,拉著她上前,害得她迎面撞到他胸口上,鼻子瞬間疼得差點要飆淚。
「別動,我答應了他,不會再對你做什麼的。」他拉著她道。
「他?」曲瀲捏著鼻子,瓮聲瓮氣地問。
「是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既然他為了那天你的態度那麼難過,我便答應他,沒有成親之前,不會再對你出手。只要成了親……」他摟著她的身子,緊緊地將她按在懷裡,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脖子。
曲瀲雞皮疙瘩顫起,嚇得縮起腦袋,心裡將他一陣臭罵,別以為她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純真閨秀,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暗示?色魔一個!他才多大啊,竟然想這種事情----只要想到白天時紀凜那清正如玉的眼睛,曲瀲簡直晴天霹靂。
她被他按在懷裡,根本動彈不得,只得扯著他的衣袖,讓他放開。
「冷靜下來了?」柔滑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甜膩氣息。
曲瀲含糊地應了一聲。
他稍稍放開她,見她乖乖地站著沒有跑也沒有叫,不禁有些滿意,掬起她先前因為掙扎而落到頰邊的一縷頭髮,笑道:「你素來就是個識時務的,從小就會耍人,不過也算是優點,至少有自知之明。」
曲瀲憋屈,「你別說這種我聽不懂的話。」
「不是聽不懂,怕你是忘記了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冷。
曲瀲縮了縮脖子,不吭聲,腦子裡卻飛快地回想小時候的事情,如何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見過他。哦,對了,聽說是在她爹去世之前,她病得糊塗時在房裡見過,可惜當時她病懵了,根本對他完全無印象,也沒聽奶娘說她當時有打人或做了什麼事,不過當時就是糊裡糊塗地將鎮國公當成她爹,對著鎮國公喊了聲爹嘛。
莫不是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不過還未給她想到個明白,突然聽到了一聲低低的驚呼傳來,曲瀲一驚,就被旁邊的人捂住嘴,將她拖到一旁。
湖邊掛在柳樹下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屬於小姑娘的快活聲音傳來。隔著半個湖,那邊卻幽幽靜靜的,甚至只有天上的星子閃爍,下弦月高掛在天邊,黯淡的月光如水般鋪漫而過,將整個別莊的花園照得影影綽綽的。
曲瀲探頭望去,便見到一個人影匆促地走過,她眯了眯眼睛,認出了那是駱槿的身影。
「聽說平陽侯府的別莊裡種了幾盆月下美人,近來正要花開,所以駱四便邀請大皇子他們一起來賞花。」暗啞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大皇子他們就在湖的對面。」
曲瀲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湊到身邊,忍不住挪往旁挪了挪。
誰知他也跟著挪過來。
曲瀲頓時有些泄氣,卻又無可奈何。
她看著駱槿穿花拂柳而去,若有所思,突然問道:「大皇子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紀凜挨著她的身子,一條手臂扶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整個人幾乎都賴在她身上一樣,蹭著她的耳畔說道:「不錯,大皇子妃生第一胎時難產,傷了身子,以後難再有孕了,偏偏她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又只是個小郡主。」
曲瀲吃了一驚,沒想到駱四老爺打著這樣的主意。怕是安國公府也有自己的打算,想從家族中挑個姑娘送過去,若是能一舉懷男,就算是側妃所出,也是大皇子的第一個兒子,大皇子妃自己不能生養,還不得好好地供著?而駱柯是安國公府的長孫媳婦,怕也是得到了消息,所以也動了念頭,才會回家來說一起,想要將娘家的姐妹送進大皇子府。
曲瀲很快便將事情想明白了,平陽侯府的長房現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姑娘便是駱櫻,駱櫻年紀太小了,所以駱大夫人沒有吭聲。而駱四老爺雖與駱大老爺一母同胞,可架不住駱四夫人心思太活泛,應該有她在其中攛掇,駱四老爺才會起這心思,怕是駱承正這人的心思也不少,才會想要將妹妹送進大皇子府。
這一家子,果然像駱櫻說的那樣,斗得跟烏雞眼似的,只可憐了還在養病的駱老太爺。
曲瀲想明白這些,心裡有些膩煩。
「怎麼了?」紀凜像是感覺到她心情瞬間有些壞了。
「沒什麼。」曲瀲不想和他多說,「你不用過去陪大皇子他們麼?」
「不用,有寧王世子在,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他拉著她的手,「難得良辰美景,不若陪我的未婚妻。」
曲瀲:「……」又被調戲了。
大概是他現在看起來還算正常,曲瀲鼓起了勇氣,輕聲問道:「你……你一直都是這樣麼?」難道雙重人格是天生的?
紀凜拉著她走在黯淡的月光下的花從中,柔聲道:「你說呢?」
她哪裡知道?原想再問的,突然抬頭時,看到月光下那少年狹長的丹鳳眼妖美異常的模樣,差點淚奔!?
☆、第 62 章
? 曲瀲很想淚奔。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個人生贏家,在京城所有貴女的羨慕嫉妒恨中,獨得她自己抱得了美少年歸。而且這個美少年還心儀她,長相好、性格好、脾氣好,可以預見她以後嫁到鎮國公府後,獨霸後院的輝煌日子。
可卻不想,突然一個晴天霹靂,美少年原來是個雙重人格的精分,而且另一個人格還是個危險份子,預期中的美好的未來一下子碎成了渣,未來變得撲朔迷離。
果然,人生贏家不是這麼輕易當的。
身邊這個正牽著她的爪子在所謂的良辰美景的黑暗環境中浪漫漫步的少年,眯著一雙妖美的眸子,朝她笑得詭異非常,讓她肝膽俱顫,完全感覺不到絲毫的浪漫,只覺得下一刻世界就要發生驚天大轉變。
這特麼的就是個不知道怎麼伺候的危險之人,還愛恐嚇她。
「你很冷麼?」少年說著,探手就要將她抱住。
「不冷。」曲瀲木著臉說,「只是周圍太黑了,我有點怕。」
「不用怕,有我在。」他又轉頭朝她微笑,手指很輕滑地撫過她的手腕。
「……」
就是因為有你在,她才怕啊!曲瀲內流滿面,她有多欣賞溫煦如玉的紀凜,就有多忌憚這個妖孽一樣的紀凜,雖她不知道雙重人格是怎麼回事,可聽他話中之意,怕是兩個人格是心意相通的,而且知道彼此的存在。
想到這裡,曲瀲突然憶起他剛才的話,心弦突然鬆了下。
他說,因為那個紀凜不喜歡,所以他在未成親之前,不會再對自己放肆,再做那天在鎮國公府客院中的事情。所以今兒他只是摟抱一下,再牽牽手罷了,並沒有再做那些過份的曖昧之事了。
想到這裡,曲瀲心裡很快便有了主意,不過現在情況太危險,不敢在這兒用上。
「想什麼?莫不是不喜和我一起在這星空下散步?還是……怕我?」
帶著些許柔到甜膩的聲音傳來,曲瀲打了個哆嗦,忙道:「沒有……我們不要往前走了行不行?」她停住步子,想要抽回手,可惜是徒勞。
少年回頭看她,月入烏雲,周圍很快又變得昏暗一片,只能隱約看到他眼睛裡的亮光,如狼一樣的可怖。「為什麼?難道你不想去看看駱四他們要如何行事?雖說駱四打的好算盤,但是駱家並非鐵板一塊,若你姐姐未定親,她也可能會是被算計中的一人。」
曲瀲蹙眉,所以這就是今晚姐姐寧願窩在房裡的原因麼?
「大皇子是最年長的皇子,此時中宮無皇子,大皇子居長,又已過弱冠,素有賢德,深得朝中大臣的讚賞,私底下已有一些人向大皇子投誠。」
「那又如何?」曲瀲不以為意地道:「皇上正春秋鼎盛,未來的事情那麼遙遠,誰能說得准?」
「這倒是。」他像是附和她的話,然後將她拉到身邊,伸手又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笑道:「你一介弱女子,也敢這般平靜地和我討論這皇家之事,竟是一點也不懼?」
曲瀲頓了下,聲音馬上變得柔弱,「那我不說了……」
「呵……」他輕輕地笑了下,「你素來愛作戲了。」
曲瀲暗暗地翻了個白眼,閉嘴不言。
此時,他們已經繞了大半個湖,到了一處薔薇花築起的花牆前。
薔薇花後,便是莊子裡種值著幾盆月下美人的地方,曲瀲人比較矮,站在薔薇花牆前,那花牆比她頭頂高一些,她自然是啥都看不到。紀凜比她高,抬頭便能看到花牆後面的情況。
見她抬頭盯著那花牆,一臉鬱悶的模樣,紀凜笑得很是放肆,然後在她的驚呼中,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曲瀲雙手攀住他的肩膀,咬住嘴忍住脫口而出的驚呼,等發現自己坐在他的手臂上,感覺到他一隻手托著自己的屁股,瞬間臉紅得像猴子。
她自七歲以後,就不讓人抱了,此時卻被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少年這樣抱起來,讓她坐在他的手臂上,看他輕鬆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重,實在是教她難為情。這樣的姿勢,讓她與他貼得太近,他身上的氣息竟然沾到了她身上。
「噓,看那裡。」如絮語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曲瀲下意識地看過去,便見薔薇花牆不遠處,那裡有一個涼亭,亭子四周掛著幾盞燈籠,使整個亭子就像黑夜中的聚光點一樣。而此時,涼亭里的一切也展現在他們眼前。
只見一個穿著紫色團花錦袍的男人背對著他們而坐,看背影應該就是大皇子了,而他的對面,便是駱槿,此時她姿態謙和地站在那兒,手執茶壺為石桌前的男子倒茶。而亭子裡除了他們,竟然不見旁人。
曲瀲往周圍看了看,沒有看到其他人,直到一隻手指向另一個地方,輕輕地在她耳邊笑道:「看那邊。」
她順著那隻手指示的地方看去,見到不遠處湖邊飛舞的螢火蟲處,有幾人在那兒,看模樣,似乎是在月下垂釣,端得閒情逸志。
曲瀲微皺眉,心裡覺得十分不妥。
「這是……四表哥安排的?」
「不是他還有誰?駱四這人倒是有趣。」他用臉蹭了下她的臉頰。
曲瀲一驚,下意識地就要退後,差點從他懷裡栽下來,幸好對方抱得穩,沒讓她摔倒。她不敢再亂動,雙手扒著他的肩膀,又往那兒看了下,心裡琢磨不透駱承正的行為,竟然願意將同胞妹妹送去皇子府當側妃,就算是側妃,那也是個妾。
「以後離駱四遠點。」
聽到他開口,曲瀲咕噥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知道自己在駱家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一直都避著駱家的那些表哥們,熟悉一些的也只有七歲前還沒有搬到外院去住的駱承風。至於駱承正這人,在她眼裡長相英俊,和駱四老爺很像,但是那雙眼睛卻藏著太多心思,她不太喜歡。
「真乖!」他讚賞地又貼了貼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用一種詭異的聲音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誰敢打你主意,就弄死他!」
曲瀲再次被他凶狼的語氣嚇得肝顫,好端端的他怎麼發起狠來?
等曲瀲被他牽回先前的海棠花樹前,心臟依然跳得有些快,對他那種忌憚之心越發的強烈。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再來看你。」他用微涼的手指輕輕地壓了下她的唇瓣,讓她打了個哆嗦。
快走吧!明天也不要過來看她了,就算過來,還是讓萌萌噠的美少年紀暄和過來吧。
他給她扶正頭髮的髮釵,拾起了地上一個未放螢火蟲的絹紗燈籠,走入了夜色中。
曲瀲望著他悠然融入夜色中的身影,只覺得心裡又堵得慌,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姑娘。」碧春的聲音從海棠花那一邊傳來,小小聲的呼喚。
曲瀲深吸了口氣,從花樹後走出來,說道:「我在這裡呢。」
碧春抱著一盞螢火蟲燈籠過來,眼睛往周圍看了看,小聲地問道:「紀少爺呢?」
「走了。」曲瀲沒好聲氣地說,蹲下身將先前放到海棠花樹下的孔明燈撿了起來。
碧春發現她的情緒有些不高,摸了摸腦袋,以為紀凜離開了她不高興,便也沒再繼續這話題,轉而道:「剛才櫻小姐找您,奴婢擔心被人瞧見,所以就說您在附近逛逛,沒將紀少爺過來的事情告訴她。」
「嗯,做得好。」曲瀲鬆了口氣,剛才紀凜竟然膽大妄為地帶她去窺視大皇子的事情,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若是大皇子發現可不好。
曲瀲看向湖邊,發現駱櫻竟然還有興致地在那裡捕螢火蟲,不由得搖了搖頭,叫了個婆子拿了火摺子過來,她將孔明燈點了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