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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在祝家待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賓客紛紛告辭離開。
曲家姐妹幾個也跟著長輩們一起離開。
等回到家裡,曲沁將曲湙叫過來,詢問他今兒在祝家的所見所聞,季氏和曲瀲坐在一旁傾聽。
曲湙年紀雖小,但卻是個穩重人,一舉一動頗有章法,並不需要人操心,當下笑道:「你們不用擔心,我跟著澤哥他們去給祝老太君拜壽後,便一直待在外院,有祝家的幾位世兄陪著呢。倒是見了許多人,不過因為我年紀小,旁人問的話不多,只是知道了我們爹的名字後,便多說了一些。」遲疑了下,曲湙道:「大姐姐,二姐姐,我今兒見了一位爹在世時有交情的同科,聽他說,爹當年任留州知府時身邊還有一位幕僚,不過因為爹去世後,那位先生便回鄉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曲沁眉頭微跳,忙問道:「你可有問清楚,當年跟著爹的先生叫什麼名字?」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若是找人打探,倒是能打探出來。」曲湙嘆了口氣,「想來那位先生定是個博學聰敏之輩,方能陪著爹上任,若是能找他出來……」
曲瀲聽罷,明白弟弟話里的意思,怕是想要請那位幕僚回來指點他。而今天那人能給弟弟這個提醒,怕也是一腔好心,不願見曲瑋的獨生子路走得如此困難,希望有個人能在他身邊指點。
不過弟弟便罷了,曲沁似乎對那位幕僚也有些想法。
說過話後,眼看天色快要黑了,曲家姐弟三人將季氏送回了桃安居後,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曲瀲卻跟著姐姐蹭去了她的臥室。
「阿瀲,怎麼了?」曲沁有些奇怪地看著妹妹。
曲瀲心裡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開口好,難道就大咧咧地開口問她,姐姐你今天在祝老太君那兒特別關注的那個紀公子,能不能告訴她,紀公子和她將來會是什麼關係麼?雖然她並不覺得未出閣的姑娘問這這種事情有什麼臊的,可是也怕讓姐姐知道她猜測出姐姐的經歷了。
若是以前的曲沁,曲瀲雖然也喊她姐姐,可是覺得自己上輩子好歹也是活了十六年的,心智比較成熟,對這姐姐也是頗為軟和照顧的,可是現在知道曲沁也有個上輩子,並且心理年齡比自己大、經歷的事情也多後,曲瀲對她不免有些依賴了,心甘情願地尊她為姐姐。
所以,明知道曲沁要強,不願意被人知道她重生的事情,曲瀲自然也不會揭她傷疤了。但是不揭的話,怎麼問呢?
曲沁見她欲言又止,怯生生的模樣頗為可憐,心中一軟,便拉著她坐到臨窗的榻上,柔聲道:「阿瀲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和姐姐說?別怕,姐姐會幫你的。」
聽到這關切愛護的話,曲瀲感動得差點想為她肝腦塗地。
果然就算是重生的,姐姐也是最好的。
心中一橫,曲瀲便道:「姐姐,我今天在祝家的花房看花時,碰到了那位紀公子了。」曲瀲低下頭,猶猶豫豫地道:「他親自送了我一枚血玉,說是以前答應送我的,可是我卻覺得自己沒見過他……」
說著,又瞅了她一眼,仿佛怕她生氣一樣。
曲沁十分驚訝,上輩子她們也來祝家給祝老太君祝壽,可沒有發生這種事情。
那個紀凜,難道在常州府時就相中了妹妹,所以後來才那般堅定要娶妹妹?
是了,如果紀凜不是事前見過妹妹,心裡也是喜歡的,不然那時也不會堅決反對解除這樁婚約的事情了。
只是上輩子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這輩子因為自己重生了,所以有些事情改變了?
曲沁卻不知道,曲瀲會告訴她,還是因為知道她是重生者,想從她這裡探探虛實,所以才會告訴她,不然對這種事情只會閉口不言,當作沒發生。只是曲瀲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心思這般赤果果地和姐姐說,曲沁方不得而知。?
☆、第 19 章
? 曲沁雖然想不通為何兩輩子的事情有些不一樣,但卻覺得一切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心裡不禁有些高興。
見妹妹低著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以為她害怕收了個陌生男人的東西會遭來什麼禍事,不禁柔聲安慰道:「沒事,那位紀公子的父親與我們爹有淵源,算不得失禮,既然他送你了,你便好生收著,不要緊的。」
曲瀲的神色一下子變了幾變,等抬頭時,已經苦逼兮兮地看著她了。
以她對曲沁性格的了解,若是那紀公子與她完全沒關係,曲沁只會想法子讓她將東西還給對方,畢竟這血玉太貴重了,玉佩這種東西往往是身份的代表,可以作為一件信物,不能輕易贈人,縱使是世交,要給也不會給這種刻了名字的東西。而曲沁卻讓她不必在意,直接收了就是了……
曲瀲想以頭搶地。
難道在曲沁的上輩子,那位紀公子會是……
「好了,阿瀲,你不必擔心,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吧。」曲沁溫聲說道。
曲瀲苦逼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沮喪地回去了。
回到臥房,碧春同樣苦逼地過來,猶豫地問道:「姑娘,那小匣子怎麼處理?」
曲瀲看向那放在桌上的檀木匣子,見碧春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不由道:「你別擔心,姐姐已經知曉了,不會怪罪你的。」
碧春聽罷,吃了一驚,然後終於放下心來。她心裡以為,只要曲沁知道了,以曲沁的性子,定會將這事情圓過去的,根本完全不必擔心。
曲瀲將那小匣子打開,裡面鋪著的猩猩紅漳絨布上躺著一枚通體赤紅中透著紫黑色的玉佩,上面雕刻的鷹形模樣正是先前那少年塞給自己的那塊。
縱使已有猜測,但當看到時,仍是有些沮喪。
更沮喪的是,那個詭異的少年將來會和她的關係。
如果說先前的幾次面時,她對那少年還是有些好感的話,等發生了假山山洞的事件後,曲瀲便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了,只覺得他詭異莫名,讓她直覺不對勁,並且很危險。
曲瀲素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這一糾結,糾結了很久,晚上也沒有睡好。
第二天,祝葭打發人送了她一盆開得正好的茶梅。
曲瀲看了看那盆茶梅,讓碧春打賞了送茶梅過來的祝家婆子,又發呆去了。
這麼呆了幾天,日子過得波瀾不興,與平時無異,曲瀲漸漸地恢復了正常。
雖然那個少年是個插曲,不過她今年才十二歲,年紀還小,而且未出閣的姑娘與外界接觸不多,有些事情還很遠,現在來苦惱也太早了,加這姐姐是重生的,證明未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所以,她很快便放寬了心。
發揮了阿Q精神的曲瀲放寬心後,日子該乍樣過就乍樣過,每天除了陪母親在小佛堂做功課外,她還要練字、給家人做衣服、養花弄糙,足不出戶,和過去十幾年沒什麼區別。
不過,曲瀲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至少她細心地發現姐姐對打探當年跟著他們爹上任的那位幕僚很感興趣,比弟弟曲湙還要積極地將那人找回來,怕是她有什麼打算吧。
曲沁行事頗為隱秘,又素來有章法,除了當初生病時借著夢同她傾訴了一翻後,她很快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甚至不再透露什麼,讓曲瀲有心想多知道點,也無從打探,只能悶悶地作罷。
三月下旬時,京城來了人。
來的是平陽侯府駱老夫人身邊的尚嬤嬤。
曲瀲聽碧春來報,忙將手邊給姐姐做了一半襴邊的裙子放下,問道:「可是為了姐姐先前生病來的?」
曲沁生病時,駱府送過來伺候曲沁的教養嬤嬤定然會將這消息送回京城去,以駱老夫人對曲沁的關心,自然會派人過來探望一翻,所以她也並不奇怪。不過沒想到的是,駱老夫人竟然會將自己身邊伺候的得體嬤嬤派過來。
曲瀲也是在駱家住過的,對駱老夫人身邊的幾位嬤嬤和大丫鬟都知道一些。
碧春說道,「尚嬤嬤在夫人那兒,夫人著人請您和二小姐一起過去呢。」
對駱老夫人身邊的人曲瀲姐妹還是尊重的,聽罷忙去梳洗,換了身衣服,便在秋菀居門口會合,一起往桃安居而去。
「姐姐,外祖母一定是知道你生病了,所以才叫尚嬤嬤過來看你的。」曲瀲邊走邊說。
曲沁有些心不在蔫,隨意地點了下頭。
見狀,曲瀲心裡有些訝異,突然覺得尚嬤嬤這次來的大有深意,怕不僅是為了探望之前曲沁生病而來。
很快便到了桃安居,季氏正在桃安居的花廳招待尚嬤嬤。
季氏雖然是個不擅與人交往的,但尚嬤嬤是駱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得意人,雖不能說是八面玲瓏,可也是個面面俱全的人物,並不冷場,還能不著痕跡地引出話題,兩人有問有答,氣氛不錯。
尚嬤嬤是個臉龐微圓的中年婦人,笑容自然大方,十分親切,身上穿著一件丁香色的禙子,頭髮綰成一個圓髻,上面插了兩對金鑲芙蓉石杏花簪子,雖作下人打扮,可是卻十分得體,可見在駱家是主子身邊有臉面的僕婦。
見到曲沁和曲瀲進來,尚嬤嬤忙站了起來,她的目光放在曲沁身上,然後眼眶驀地紅了,激動地上前給兩個姑娘請安後,對著曲沁道:「姑娘果然比上次清瘦許多,老夫人聽說姑娘生病,心裡不知道有多急……」說著,便抹起淚來。
曲沁仿佛也被感動得哭了,眼眶紅通通的,哽咽地道:「是我不孝,勞煩外祖母她老人家如此掛念,我一切都好……」
兩人都對著傷感會兒後,終於重新落坐。
曲瀲默默地扶著曲沁坐在季氏下首位置,時不時拿眼神瞄著尚嬤嬤。
尚嬤嬤是何等靈敏人,自然發現了曲瀲的目光,抬眼看過去,心弦不禁有些震動,只覺得這曲家的四小姐越長大越發的好看了,雖然氣派沒有二小姐的明媚大方,可是光這張臉便能彌補一切,莫怪教駱家的少爺一直惦記著,知道她來還讓她悄悄給這位曲家四小姐捎禮物。
突然發現曲沁也看了過來,尚嬤嬤趕緊收回了心神,和曲沁問安,表達了駱老夫人對曲沁的一腔關心愛護之心,以及駱家送過來給曲沁姐弟幾人的一些禮物。
最後,尚嬤嬤終於將此行的目地道來:「三太太,您也是知道的,二小姐她娘親去得早,我們老夫人最是疼愛二小姐了,眼瞅著二小姐年紀一年大過一年,她心裡也是頗為掛念的。這次她聽說二小姐病了,真真是寢食難安,幸好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季氏有些尷尬,尚嬤嬤這話讓她有種感覺,仿佛駱老夫人在責怪她沒有照顧好曲沁一樣,心裡有些委屈又難受。
接著,又聽尚嬤嬤話峰一轉,說駱老夫人想接曲沁進京小住時,季氏忙不迭地道:「老夫人這是……」然後回想先前兩個女兒未來時尚嬤嬤透露的意思,她心中既是歡喜又是不舍。
尚嬤嬤含笑道:「三太太請放心,我們老夫人是最關心二小姐的,所以這次才要接她去小住。」
季氏臉上的笑容有些止不住,一副十分開心的樣子。?
☆、第 20 章
? 曲瀲看著兩人心照不宣的樣子,又看向神色平淡到有些莫測的曲沁,若有所思。
等她們話題告一段落,曲沁方開口道:「我也是極想念外祖母她老人家,只是四月份時我大姐姐就要出閣了,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我想等大姐姐出閣,再進京給外祖母她老人家請安。」
見曲沁答應進京,尚嬤嬤自然是十分歡喜,笑道:「老夫人吩咐了,讓二小姐不必急,可以緩些日子。原是老夫人一片關懷之心,想讓二小姐養好身子再進京,如今二小姐安好,她老人家知道後也不必太掛懷,府上大小姐出閣之事本是喜是一件,進京之事不必急於一時。」
曲沁聽得十分開心,端莊的麗顏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快便斂淡,看向旁邊的妹妹,嘆了口氣說道:「尚嬤嬤,我也捨不得妹妹。」
尚嬤嬤臉上的笑容依舊,似乎並不奇怪曲沁會說這話,笑道:「老夫人自是知道兩位姑娘姐妹感情好,四小姐是個孝順的,老夫人對四小姐也極是想念,自也請了四小姐一同進京,好讓你們姐妹路上有個伴。」
自從曲沁懂事後,京城駱家偶爾會讓人接曲沁進京小住陪伴駱老夫人,哪一次不是因為曲沁一副捨不得妹妹的樣子,將妹妹一起帶過來,護得像只小母雞一樣,駱府的人都習慣了,漸漸地也接受了曲瀲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小姐。
季氏只是個沒落官宦世家所出的小姐,家勢是萬萬比不得駱家的顯赫的,她所出的孩子,雖說也要叫駱老夫人一聲外祖母,可血緣關係上卻是完全沒有的,若非曲沁對弟妹十分照顧,恐怕駱家根本對曲沁曲湙姐弟倆忽略不記,只有一些面子情罷了。
所以,曲沁的行為尚嬤嬤並不奇怪。
曲沁一副歡喜的模樣,對駱老夫人感謝了一翻,又暗暗推了下曲瀲,讓曲瀲也說幾句。
在重生姐姐這個人精的敦促下,曲瀲也是嘴甜如蜜,只是心裡不免有些嘀咕。
駱家這是要給姐姐相看對象,將她這個還未及笄的人拉過去算什麼?莫不是這趟進京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不成?
等說得差不多時,曲沁便對尚嬤嬤道:「現在已是三月下旬,等大姐姐出閣也不過十來天左右的時間,嬤嬤不如就在我們家小住,待我們好生招待一翻,屆時再和我們一起進京,可好?」
尚嬤嬤卻婉絕了,她這回來常州府是奉命探望生病的曲沁、順便傳達駱老夫人的意思,駱老夫人心憂曲沁的身體情況,尚嬤嬤少不得要提前回去給駱老夫人稟報,明日便要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