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2023-09-26 02:09:21 作者: 霧矢翊
    這叫私相授受吧?

    曲瀲一時間有些猶豫,然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年和祝連會合,然後選了幾盆花,叫來幾個小廝抱走了。

    曲瀲氣結。

    這是強迫中獎,這情況若是落在有心人士面前,那便是私相授受了,從小到大,季氏沒少在她耳邊叨念這些事情,讓她行事小心,縱使心裡不喜,卻也深深記在心上。

    所以,曲瀲沒辦法,只好對碧春道,「今天這事情莫要告訴旁人。」

    碧春自知深淺,不過仍是有些遲疑,又聽曲瀲道:「姐姐那兒我會說的,你別露了馬腳便是。」

    碧春終於放心了。

    她有些怕曲沁,特別是曲沁大病一場後,舉止投足間成熟不少,而且又是個精明不過的人,秋菀居的人很少敢在這位二小姐面前搞小動作。這次有曲沁叮囑,卻出了這種事情,曲沁知道後,必不會饒自己。

    曲瀲卻在打量那枚玉佩,那枚玉佩的質地頗為不俗,若是她猜得不錯,應該是難得的血玉所雕,且聽說這種血玉極是養人,這色澤略微深一些,應該是那少年的隨身佩戴之物。玉佩上一面雕了一隻展翅翱翔的鷹,一面用篆書刻了兩個龍飛鳳舞的字:暄和。

    先前在祝老太君那兒,她聽到另一個少年這樣叫他,這兩個字不是他的名便是他的字。

    這東西未免太私秘了。

    曲瀲有些尷尬,覺得它極為燙手,很想將之還給對方。

    「姑娘,那小丫鬟來了。」

    聽到碧春的提醒,曲瀲趕緊將那玉佩收進了袖子的口袋裡,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面對來人。

    小丫鬟的神色很是喜悅,笑道:「曲姑娘,大少爺和幾位公子已經選好花離開了,您不必再委屈此處。」

    曲瀲淡定地點頭,走出了花牆之後,折回先前的地方。

    小丫鬟很是伶俐地去換了盞熱茶過來。

    曲瀲面上雖然淡定,但是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再賞花了,而是開始糾結起來。

    先前的猜測因為這一出,應該要推翻了。

    那少年明顯是與姐姐不認識,而是與她認識才對。或許,姐姐會這般關注他,其實不是和姐姐有關,是和她有關才對。

    想到這裡,曲瀲臉色微微一變。

    從小到大,這個姐姐便是像個小大人一般,對她和弟弟頗為照顧,盡到長姐的職責,特別是父親早逝,母親又不頂事兒,當時七歲的姐姐放在這個世界,也算是小大人一個了,可能是因為父親早逝之故,雖然不同母親,可是他們姐弟三人的感情比平常家庭的還要好一些。

    自從發現這個姐姐竟然是個重生者後,曲瀲私底下仔細觀察過,然後發現就算重生了,姐姐對她和弟弟曲湙的情誼都沒有變過,甚至對一直心存疙瘩的母親也去了心結,依然是那個人,只是多了一份滄桑的經歷。

    所以,以姐姐對她的愛護,若是那少年與自己有莫大的關係,也不怪乎姐姐會關注他了。

    得到這個猜測,曲瀲的臉色頓時五彩繽紛起來,差點想要以頭搶地。

    突然發現,知道身邊有個重生的姐姐,其實也不是那般美妙的,至少她現在就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祝葭回來了。

    *****

    等出了花房不久後,周琅尋了個藉口,便拽著紀凜到一旁說話。

    「說吧,你做甚慫恿祝連親自來花房取花?」這種事情直接吩咐一聲下去就行了,哪裡需要他們親自去取?未免有些興師動眾,偏偏紀凜只是在旁言語挑幾句,不顯山不露水的,便促成了。

    周琅自不會有這般細的神經,可是他和紀凜從小一起長大,在他手裡吃過的虧多了,便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

    紀凜神色和煦,溫和地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聽說祝府的花房培育了很多名花異糙,在常州府是出了名的,想來見識一翻罷了。」

    說著,手指不經意划過袖子上的暗紋,還有裡面放著的一隻葉子摺疊成的小動物。

    摸到那隻葉脈的觸感,他的眸子裡不禁掠過潤潤的笑意。

    周琅有些狐疑地看著他,明顯不信。

    人人都說紀暄和如何溫文爾雅、如何俊秀靈傑,連皇上都對他稱讚萬分,曾言道如明珠在側,教人賞心悅目。可他和這人從小一起長大,在他手裡吃過的虧無數,哪裡不知道這廝披著那君子美玉皮下的陰險?

    紀暄和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情。

    所以,連他突然來常州府,都覺得有什麼深意,並不是像表面所說的那樣,是奉淑宜大長公主之命過來給祝老太君祝壽的,只是一時間查不出來罷了。

    紀凜見他一副不信自己的模樣,反省了下是否平時欺他太過,讓人像驚弓之鳥。不過仍是溫聲道:「好吧,既然讓你發現了,那我便告訴你好了,其實我來常州府,是看一個人的。」

    「是誰?」周琅不禁興致勃勃,「別告訴我是祝老太君?」

    「不是。」紀凜脾氣十分友好地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回京後,若是……屆時會告訴你的。」說著,那墨玉般的眼眸里划過一絲暗影。

    周琅聽罷,頓時有些遲疑了,忍不住道:「暄和,你和我說,是不是……那個人又做什麼了?」

    「自然不是了。」

    周琅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但也不再追問,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走了。?

    ☆、第 16 章

    ?  曲瀲因先前的猜測腦洞大開,心亂如麻,看到祝葭情緒也沒多高,強忍著想跑去找曲沁的衝動,朝祝葭笑道:「葭姐姐,事情完了麼?」

    祝葭有些歉意地道:「不過是點小事,已經完了。」然後又是一笑,問道:「瀲妹妹可有看中什麼花?若是有看中的,明日我讓人送去曲家給你賞玩。」

    發現她不欲多說,曲瀲也沒有剜根究底,祝家看著花團錦簇、光鮮亮麗,實則因為家族人口眾多,因有長輩在不分家,一大群人住在一起,導致矛盾也多,面和心不和,又因有個輩份高的老太君在,才沒有惡化,平時大家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地過罷了,不若曲家的簡單。

    祝葭見她抿著嘴,心裡有些奇怪,又看向那盆墨jú,不禁笑道:「這回只培養了兩盆墨jú,都被人預定了,等下回培養多幾盆,屆時我送一盆給你賞玩。」

    曲瀲這才露出笑容,誠摯地朝她感謝一番。

    兩人又坐著說了會兒話,其間曲瀲不著痕跡地打探來祝家給老太君祝壽的客人的身份,引出了那兩個少年,故作一副小姑娘好奇的模樣。

    曲瀲長得好,在樣貌上便加了分,所以祝葭也沒有懷疑。

    「你說的應該是周公子和紀公子吧?」祝葭還是知曉一些的,「我也沒見過他們呢,只是聽伺候的下人說了,應該就是他們,沒想到給太.祖母祝壽時會和你們碰到一起,倒是有緣。」

    聽罷,曲瀲便知道祝葭知道的也不多了。

    那兩個少年通身氣派非富即貴,又是從京城來的,身份應該不一般。而他們只是過來給祝老太君祝壽的,拜訪的也是祝老太君,祝家詩禮傳家,自然不會特地將家裡姑娘往他們面前引,否則成什麼樣子了。

    所以,祝葭不知情曲瀲雖然覺得失望,亦又覺在情理之中。

    很快便有丫鬟過來提醒她們,宴席就要開始了。

    祝葭聽罷,便和曲瀲一起往擺放宴席的花廳行去。

    還未到花廳,遠遠的,便看到站在花廳外的廡廊下的曲沁和祝蒹等人。

    祝蒹不改活沷性子,正拉著曲沁歡快地說著話,她們身邊有兩名穿著打扮明麗的少女,正含笑地傾聽祝蒹說話。

    曲沁卻有些心不在蔫,目光一直往外看,直到看到曲瀲和祝葭走來,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曲瀲一看到姐姐,心情便激動了,差點忍不住跑去她面前問那個送她血玉的少年的事情來。只是周圍的環境不適宜,曲瀲只能憋住了,只是憋得有些難受,讓她的臉蛋微微有些紅潤,眼睛也水潤潤的,襯得那張嬌花一樣的臉蛋兒,格外的嬌美可憐。

    曲沁心中一緊,忙道:「怎麼了?」

    曲瀲瞅了她一眼,悶悶地道:「沒什麼。」只是表情更委屈了。

    曲沁心提了起來。

    祝葭不免打趣道:「阿沁這是擔心我沒照顧好瀲妹妹麼?」

    曲沁上前拉了妹妹的手,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一眼,笑道:「怎麼會呢?阿葭的性子比阿蒹穩妥多了,我自然是放心你的。」她不放心的是那些以貌取人的輕狂之徒,今日來祝家祝壽的人極多,若是不小心衝撞了可不得了。

    「哎呀,你們回來了,正好可以入席了。」祝蒹也笑眯眯地道。

    旁邊的兩個相陪的少女見她們語氣親昵,便知道曲祝兩家的交情極好,不禁有些羨慕,其中一名穿著海棠紅牡丹花暗紋褙子的少女笑道:「你們的感情真好,阿蒹、阿葭和阿沁、瀲妹妹的脾氣也好,莫怪你們能說到一塊去。」

    這兩名少女正是陳知府家的千金,今日也是隨母親過來給祝老太君祝壽的。

    曲沁笑容淡淡的,沒有說話。

    曲瀲負責站在一旁微笑充當吉祥物,有姐姐頂在面前,她一般都不需要主動做什麼。

    祝蒹則挽住曲沁的手,笑道:「我們兩家離得近,自幼一起打滾長大的,自然好啦。」

    祝葭覺得姐姐說得不像話,怕再說下去,老底要掀了,到時候母親又要焦急了,忙道:「嬤嬤在催了,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眾人轉頭看去,發現花廳里伺候的嬤嬤過來請她們入席了,終於止了話。

    這邊是女席,進了花廳後,可以看到清一色都是婦人,曲瀲也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母親,她正坐在曲大太太身邊,相比曲大太太正笑容滿面地和旁人搭話,氣氛輕鬆,季氏顯得有些沉默,旁人問她才會開口,若是不問,便坐在那裡,也不知道搭話,如此幾回後,別人也不再理會季氏了,反而襯得她孤伶伶的一個,有些可憐。

    季氏也不以為意,她天生就是個社交障礙者,這些年來因孀居避門不出,交際能力更不行了。

    曲沁也看在眼裡,若是上輩子,她還會怒其不爭,可是現在,卻十分包容。

    季氏做不好也沒關係,她還有他們這些子女,將來總是能護著她的。

    況且現在,也不需要季氏八面玲瓏地出面做什麼。

    曲瀲等一群未出閣的姑娘被引到了一處座位,那裡坐著的都是和她們年齡相防的姑娘,彼此坐在一起也自在。

    熱熱鬧鬧地吃過宴席後,眾人便移駕到碧濤院去看戲。

    因請的是德音班來唱戲,在座的女眷都十分欣喜,等落了坐後,便聽到開鑼聲響起來,現場氣氛為之一變,原本的喧鬧聲漸漸平靜下來,眾人都開始打起精神來看戲。

    曲瀲看了眼周圍集中精神看戲的姑娘,又開始神遊起來,想著送她血玉的少年的身份。

    她怕被人發現那塊血玉,死死地捂在自己的袖口裡,手略略一探便能摸到了,心情更加那啥。

    她猜測著那少年會是自己以後的誰,以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來看,也不外乎幾種情況,一是親戚,二是姻親,三是世交,四是……男性朋友或丈夫之類的,不過這時代可沒有什麼超越性別的友誼,估計也只是丈夫之類的了。

    想到第四這個可能,頓時頭皮都要炸了。

    她不由轉頭去尋曲沁。

    然後她有些驚訝地發現,曲沁正準備和祝蒹起身離開。

    「姐姐,你們要去哪裡?」她忙伸手去扒曲沁的袖子,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仿佛曲沁要拋棄她。

    沒辦法,長得這副模樣,只要巴巴地看著人,不小心便會釀成這模樣。

    曲沁見她終於沒有失神發呆了,不免一笑,說道:「我和阿蒹要去淨房,你繼續在這兒呆著。」

    意思是讓她繼續在這兒對著台上唱戲的發呆麼?

    就這一恍神的時機,便見兩人已經起身離開了。

    曲瀲有些心動,也想跟她們一起。

    她有預感,兩人一定不是去淨房那麼簡單。以她姐姐重生者的身份,不做點什麼真是對不起自己的先知,她們可能要做點什麼。

    如果是其他人,曲瀲還要擔心一下,可是這個姐姐素來是個知輕重的,心有成算,怕是祝老太君的壽辰這天遇到的人事要讓她籌謀什麼。若沒有九成把握的事情,她不會去做。現在又有重生這金手指,怕是要去做點什麼了。

    好想去瞧瞧。

    這麼一想,過了一會兒,曲瀲便起身了,對看過來的祝葭和兩位陳姑娘小聲地道:「我去下淨房……」

    她的語氣有些羞澀靦腆,聲音柔柔細細的,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幾個姑娘都善意地笑了下。

    「嗯,快去吧。」

    曲瀲又羞澀地笑了下,便離開了。

    離開不久,臉上羞澀的笑容便褪下,然後問了一個在碧濤院伺候的丫鬟,得知了曲沁她們去的方向後,曲瀲也偷偷跟過去了。

    曲沁她們去的地方是祝家的花園。

    曲瀲剛才過來時有仔細看地形,加之以前也來過祝家,對去花園的路頗為熟悉,很快便到了一處月亮門,進了月亮門後,再繞過一個假山,便是祝家的花園了。

    此時客人們都去碧濤院看戲了,花園裡沒有了早上時的那種熱鬧。

    曲瀲往周圍瞧了下,很快便在假山尋到了一個合適偷窺的地方,然後便開始扶著山牆探頭張望,很快便看清楚了花園裡的事情,不禁掩嘴。

    她姐姐此時正坐在花園裡的一處池心亭中,看樣子好像是在餵魚,而祝蒹則站在池塘邊,和一個少年說話。

    曲瀲的眼神很好,能看見那和祝蒹說話的正是先前去給祝老太君祝壽的周公子。
關閉